同一時間,廖文克已經抵達火車站,并且讓阿福跟緊前面開路的鬼子,直接把車開上了站臺。
渡邊度正在等他。
不過有點出乎廖文克意料的是,旁邊鐵軌上并沒有火車停靠。
難道我全都猜錯了,今晚渡邊度鬧得這一出與吉野少佐出差歸來無關,更沒有一大宗武器彈藥?
不應該呀!
“廖桑一定很好奇今晚為什么請你來這里。”
“機關長事事運籌帷幄,決勝千里之外,我不敢妄自猜測。”
“廖桑這么說,讓我非常慚愧。”
渡邊度拒不領受廖文克的夸張,擺了擺手:“時間緊迫,我就不給廖桑繞彎子了!魯南前線戰事膠著難解,北平臨時政府前幾日根據大日本帝國皇軍的要求,調集了一大宗武器彈藥發往前線。”
“這事,我是派吉野君親赴北平對接的,算時間的話,運送這宗武器彈藥的專列再有幾分鐘就該進站了!”
意思是,我猜對了是吧?
廖文克眼神一亮:“這是好事!北平臨時政府能乖乖聽話,也算他們知趣!唯獨辛苦了吉野君來回操勞,等他到站之后,我一定好好擺一桌犒勞犒勞他!”
“犒勞不急,這趟專列還要接著出發前往魯南前線。考慮到吉野君操勞這一路的確疲憊不堪,且他個人能力也比較有限,我想請廖桑跟他一塊兒跑這一趟。”
“?”
廖文克不禁楞了一下,不應該找個地方找個理由把我嚴密盯起來嗎,把我放到運送武器彈藥的專列上是幾個意思?
電光火石之間,他豁然醒悟,甄別他是敵是友這事并非渡邊度眼下的頭等要務,安全把這一列車的武器彈藥送到魯南前線才是!
如果他真有問題,找什么地方安置他都未必一定能盯得住,難以保證武器彈藥的運輸不會出事,而且還不好給廖文克解釋為什么那么嚴密的盯著他。
把他送上這趟專列就不一樣了!
專列自北平而來,列車上除了鬼子就是鬼子,即便廖文克有問題,想跟外界聯系也聯系不上,妨礙到安全運輸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恰恰相反,如果在這種情況下專列還能出事,那只能說明廖文克真的沒問題不是嗎?
廖文克慷慨領命:“運輸戰略物資的工作,本來就是吉野君的主辦我的協辦,這趟魯南戰場之行,廖某責無旁貸!”
“喲西!等你們從魯南前線勝利歸來,我來擺酒,我來犒勞你們兩位!”
此時忽然有一聲汽笛遠遠傳來,正有一列火車遠遠開過來。
渡邊度再次開口:“廖桑,你跟吉野君這次出任務,不出意外的話,明天晚上就能返回來了!所以我想就沒必要讓常震……咦?今天不是常震開車送你?”
“常震有些私事,下午就出去了,今晚負責送我的是阿福。”
“原來是這樣。我想沒必要讓阿福他們再回去了,明晚還要再來火車站太麻煩。特務機關在附近已經定好了賓館,請他們就近休息一天,等廖桑明天返回之后,正好可以接你回家!”
“感謝機關長替阿福他們考慮的這么周到!”
廖文克臉色水波不驚,側身招手把阿福叫到了近前:“機關長的話你都聽到了吧?”
“老板,都聽到了!”
“替我交代弟兄們,務必好好配合皇軍安排,只要大家忠心聽從我的命令,不給皇軍惹事不給老子多事,等我回來之后,一人上交一份如何積極配合皇軍工作的詳細報告,就可以領取五百大洋的獎賞!”
“謝謝老板!老板威武!”
渡邊度嘴角一抽:“廖桑實在是太豪了,隨隨便便就能給出這么大筆的獎賞。”
“苦什么不能苦了跟著我鞍前馬后的兄弟,大家出門在外都不容易。”
“廖桑仁義!”
“機關長謬贊!”
嗤——
大量蒸汽貼著火車頭與鐵軌之間的空隙噴涌而出,自北平而來的專列緩緩停了下來。
吉野少佐從2號車廂跳下來,到渡邊度面前立定敬禮:“報告機關長,吉野幸不辱命,押送武器彈藥專列順利返回濟南!”
渡邊度還禮:“吉野君辛苦了!廖桑說了,等你們從魯南戰場勝利歸來之后,擺酒犒勞你!廖桑那么豪,相信他一定會置辦一大桌好酒席的!”
你他媽不是說你來擺酒嗎?
老子剛剛那么豪是為了防止你他媽趁我不在期間,在跟我的特務里面搞分化,不是為了炫富啊槽!
廖文克在心里吐槽兩句,臉上卻是綻開燦爛笑容:“是啊是啊,吉野君咱們趕緊出發吧,我都等不及喝你的慶功酒了!”
吉野少佐哈哈一笑:“不!是我們的慶功酒!廖桑,請——”
“請!”
兩人一前一后上車進了2號車廂。
專列緩緩啟動重新上路,拖拽2號車廂在渡邊度眼前滑走,隨后是1號車廂出現在了他的視野里。
1號車廂的一扇窗口處站著一道人影,對著他抬手敬禮。
此人赫然是一直被廖文克欺負的跟狗一樣的西田耕一!
時間倒退回數小時之前,渡邊度把西田耕一叫到了特務機關的辦公室。
“西田君,吉野君押送的專列即將抵達德州,今晚應該能到濟南。我需要你提前趕赴桑梓店站,趁專列抵達濟南之前先行上車,讓吉野君幫你想個辦法隱藏身份躲起來。”
“?”
“你的任務是,盯緊廖文克的一舉一動!”
西田耕一沉默了一下:“我明白了,您安排他跟吉野君一起押送武器彈藥去魯南前線,其實也是對他的一次敵我甄別!可如果讓他登上了專列,他不可能有機會搞鬼,我暗中盯他恐怕徒勞無功。”
“未必!”
“如果廖文克真有問題,那一定是一個非常可怕的對手!不提以他身份能夠調動多少資源,單單他個人的能力就不容小覷!”
“或許是在車窗處一個貌似不經意的小手勢、一塊隨手丟棄的手絹甚至一張擦鼻涕的紙,都可能是某種咱們并不了解的信號,足以向外傳遞一些皇軍的機密信息!”
“所以西田君,你一定要盯住廖文克的一舉一動,一刻也不要放松!”
“所有中國人在我眼里都是只配為大日本帝國當牛做馬的牲口,廖桑是少有的能讓我刮目相看的中國人。如果他是朋友,是并肩作戰的伙伴,我歡迎!”
“但如果發現他有任何異常,那就……替我殺了他!”
“……”
回想著西田耕一當時回應的那句“屬下定然不辱使命!”,渡邊度眺望遠去的專列,滿懷希翼:“西田君,把眼睛瞪大些,千萬不要辜負了我的重托……”
而專列上的廖文克此刻也在默默發愿:“余初夏,把腦子轉起來!千萬不要辜負了我的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