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無光的夜幕下,一場驚心動魄的死斗正激烈進行著。
亞森接連打出了數顆魔彈,呼嘯的子彈不斷劃破音障,強大的火力甚至光憑余波就能輕易撕裂那些強韌的血管觸手。
這些魔彈在圣化槍械的加持下變得更加具有威脅性,被撕裂的血管并沒有再次恢復活性,而是直接斷裂在地上化作一灘齏粉。
此時的亞森并不清楚,他魔彈內所蘊含的圣潔力量恰好是邪魔的克星。
他只是敏銳地察覺到肉裔對他的忌憚,內心中的不安全感也減輕了些許。
‘而且,幸好我還有一張底牌,不過得盡量避免浪費在這個家伙身上,將它留給更難以應付的家伙吧。'
亞森的指尖在不經意間劃過槍身上的十字銘文,這讓他的嘴角忍不住稍微一翹。
“伙計,你就這點本事?”
他突然出言不遜道,然而眼睛卻死死盯著肉裔的一舉一動,不敢放過任何微小的動靜。
果然,下一秒肉裔的節肢與身體突然蜷縮成一團,接著如同壓縮后的彈簧般反彈突進!
早就有所防備的亞森輕巧地避開了這次突襲。
肉裔身體上密密麻麻的孔洞卻突然噴出了大量的血管,躲閃不及的亞森勉強躲掉了大部分血管,但仍被少數血管爬上了身。
“操!這些惡心的蟲子!”
這些如同蠕蟲般的細小血管非常難纏,哪怕亞森拼命抖動身體也甩不出去。
幸好沙拉曼達護符仍在發揮作用,讓這些寄生蟲沒能鉆破他的表皮從而進入體內。
亞森又一次躲開了肉裔的撲擊,而這次他趁機脫下了獵衣外套,借由外套來當做護身的披風擋開飛濺的血管蟲。
“該死!”
亞森迅速甩掉了外套,獵衣外套在眨眼間就被爬滿的血管蟲給蛀空得一干二凈!
很難想象要是被它正面潑中,光憑效力有限的沙拉曼達護符能否完全抵擋下來。
這時候,他也終于與肉裔拉開了距離,肉裔也忌憚亞森所發出的魔彈,兩者陷入了短暫的對峙當中,誰也不敢率先發起動作。
而此時的亞森也終于擺脫了恐懼,隨著情緒逐漸變得穩定下來,他終于也發現了那些他本該早就發現的疑點。
眼前這個自稱“肉裔”的怪物,似乎并沒有它所表現出來的那么可怕。
盡管倘若沒有沙拉曼達護符與解咒護身符,亞森就連站立在它面前的資格都不具備。
但是魔彈的威力完全足以威脅到肉裔,而肉裔唯一的攻擊手段只有依靠蠕蟲般的血管,還有容易躲開的撲擊。
這很奇怪,因為它剛才提及過“曾經遭遇過其他的槍手”。
倘若那名槍手正是之前失蹤的莫里斯·勒布朗,那么亞森并不認為這種能跟自己這種菜鳥打成平手的怪物,能夠在莫里斯的槍下幸免于難。
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肉裔其實早已經被摧毀過了一次,莫里斯先是擊殺了它,然后它才利用某種邪惡的儀式達成了不完全的復活。
很顯然,這種倉促的復活并非完美,最好的證據就是它現在這幅無比丑陋的姿態,以及連亞森都無法完全壓制的孱弱實力。
在想通了這一點以后,亞森對于肉裔的恐懼蕩然無存。
他又開始用挑釁的話語干擾肉裔的判斷:“你被那名槍手射殺的樣子,簡直就像一條被人拳打腳踢的流浪狗。”
果然,肉裔立即被他的話語所激怒:“閉嘴!低等的劣種!你怎可能覲見這偉大之路上的璀璨光彩!?”
“你所依仗的那名槍手不自量力與受肉者為敵,想必已經慘死當場!”
“而我,虔誠的肉裔,將會追隨受肉者與變革之主的腳步,達成偉大而又光榮的進化!”
三顆血淋淋的頭顱發出嘶吼,人類難以承受的尖銳噪聲讓亞森滲血的耳膜嗡嗡作響!
懷里的解咒護身符也早已發燙到極點,甚至發出“嘎吱”的微小破裂聲。
哪怕情況萬分危急,但是亞森依舊面露不屑的笑容,他譏諷道:“看你這幅丑陋的‘尊榮’,想來那所謂的‘進化’倒也不怎么健全。”
“受死吧!卑劣下賤的褻瀆者!”
終于被挑動怒火的肉裔大吼一聲,朝著亞森的方向撲去!
早就有所預料的亞森提前架好了槍,算準肉裔的落點與角度打算再打爆它一顆頭顱。
察覺到異樣的肉裔連忙卷起大片的血管織網將自己裹住。
它勉強偏移了魔彈射向的方向,但也因此讓魔彈撕裂了它剛凝聚成型的人型軀體。
“這不可能!!”
被攔腰撕斷成兩截的肉裔大聲尖叫了起來。
“你明明早已彈盡糧絕,為何還會有如此多的魔彈?”
“噢,是嗎?我想肯定是因為受縛之神在護佑著我吧。”
哪怕打偏了,亞森也還是得意地笑了起來:“而不像某個縮頭烏龜教團,連一個像樣的神都沒有,就連教徒也活得像只陰溝老鼠。”
“還有,你拼命護住僅剩的頭顱,又究竟在害怕些什么?”
“倘若我將它們一顆又一顆地轟碎,又會發生什么事情?”
亞森不斷對肉裔施加語言壓力,企圖讓它露出更多破綻。
然而被嘲諷到這種程度以后,肉裔卻反而發出了詭異的笑聲。
“很遺憾,你已經做不到了……”
下個瞬間,被魔彈焚盡的大量灰燼堆里突然鉆出數根粗大的動脈血管!
猝不及防之下的亞森只能勉強側身閃避,然而這些血管所瞄準襲擊的部位并不是要害,而是他持槍的手腕!
“啪!”
盡管沙拉曼達護符再次擋下了血管的襲擊,但手腕關節處受到撞擊的痛楚依舊帶來了短暫的麻痹僵直!
這讓亞森持槍的手不由得為之一松,原本緊攥的手槍也順著沖擊力的方向被擊飛了出去。
槍從手掌上脫手的瞬間,亞森腦中的警鐘瘋狂響起。
就像是為了印證了他的想法般,肉裔氣急敗壞的態度仿佛從未出現過一樣,它再次恢復成如同游吟詩人般的從容與優雅。
令人毛骨悚然的威脅感,再一次出現在那具臃腫畸形的褻瀆軀體上。
“人類…很脆弱,同時也很愚蠢……”
“只需要順著你的意愿,讓事情發展下去…你就會忽略掉一切的不合理……”
“比起那個槍手…你實在弱小太多…無論是力量,還是智慧……”
亞森終于完全明白了,肉裔從最開始就不存在人類的情感,他所表現出來的人性只是用來欺騙他的誘餌。
在他不斷嘗試用挑釁與譏諷,試圖讓它露出破綻的同時,肉裔也在反過來利用這點來分散他的注意力。
它借機讓漏網之魚的血管鉆入被魔彈焚燒過的灰燼堆里掩藏,看準時機接著伺機而動。
就連那一連串看似氣急敗壞的飛撲,也不過是為了引誘亞森主動踏入陷阱的手段罷了。
一切的目的都只是為了擊落他手上的配槍,來達成對他的重大削弱。
這很不妙。
隨著埋伏在灰燼堆下的血管觸手一根接一根地彈起,被徹底包圍的亞森額頭終于冒出了冷汗。
來自死亡的預感,從未如此清晰地浮現于他的腦海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