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
陸羽散去元氣，輕輕落在一塊花崗巖上。
再往前，那位張姓官員的氣息就幾乎感知不到了。
山里道路多且雜，路面上還都是石塊、碎石子，近期也不曾下過雨，想找個腳印的想法也只能落空。
原地思量半晌，陸羽邁步走向左手邊的碎石小道。
她準備碰碰運氣。
小路彎彎繞繞，崎嶇不平，行走其間，時不時要小心兩側凸起的尖銳石頭和樹枝。
當然，是小心衣服，而不是她自己。
以陸羽如今的體魄，些許碎石枯枝還奈何不得她。
一直往里走。
樹木越發濃密，幾乎要戳到臉上。
腳下的路也越來越陡，隨處可見臉盆大小的石頭。
陸羽沒有就此折返回去。
來都來了，不走到盡頭看看，豈不是白來？
而且她時不時還能從腳下碎石中發現一兩塊黑黝黝的礦石混雜其間。
這也說明，腳下這條路是有村民走過的。
“咦？”
繞過一處小山崗后，陸羽忽然停步看向左側樹根。
那里有一塊指甲蓋大小，泛著橙色光澤的石頭。
陸羽俯身撿起石頭。
掌心元氣涌動將石頭包裹，陸羽輕輕閉眼，心念朝著石頭中滲去。
“唰！”
三息過后，陸羽猛地睜眼看向橙色石頭，目光中帶著濃濃的驚訝之色：“這是……火行靈氣？”
也不怪她如此驚訝，要知道如今這世道，但凡有點靈氣的名山大川，早早都被那些修行者占了去。
無主的靈脈不能說很少，只能說基本沒有。
而像這越涼縣這種凡俗地界，靈氣污濁混雜，紅塵煙火氣頗重。
這種地方，若無重大機緣，基本不可能誕生出靈脈。
只是如果此地沒有靈脈，那手中這塊火行靈石又作何解釋？
難不成有修行者路過此地，將靈石落在這兒了？
陸羽摩挲著石頭思量半晌，繼續朝著山道深處走去。
約莫半個時候后。
陸羽在一處矮小山洞前停下腳步。
洞口用石頭和樹枝擋著，周圍還能看到零零散散的黑色礦石。
看來這里先前應該是一處采礦點，只是后來被封上了。
陸羽看向手中這枚火行靈石。
一路走來，她也就只看到這么一顆，除此之外，再無其它發現。
“要不要進去呢？”陸羽拋著火靈石有些猶豫。
幾息過去。
陸羽收起火靈石，指尖乙木元氣涌動，操縱樹枝將堵在洞口的巨石緩緩挪開。
隨著石頭被挪開，一個差不多只容得下兩人同時進去的黑黝黝山洞出現在陸羽面前。
輕輕彈指，在洞口留下一道元氣標記后，陸羽邁步走入其中。
與洞口的狹窄相反，山洞內部反而很寬闊。
左右大約四五丈寬，高約莫三丈左右，一眼就能看到頭。
陸羽在洞中緩緩踱步。
洞壁四周能看到撅頭或者鎬頭挖過的痕跡，地上偶爾也能發現一兩塊風干后的粗糠面餅。
散落的黑色礦石也有一些。
但也就只能看到這些信息了。
既沒有再發現火靈石，也沒有察覺到妖物的氣息，洞內更沒有什么暗道。
看來這處礦洞是找不到別的有用線索了。
估摸著時間已經快到寅時。
陸羽放棄了去另一條山道搜尋的打算，動身朝著大柳樹村走去。
……
八月二十五。
清晨。
大柳樹村村頭，朝廷來的張司歷住處人頭攢動，叫嚷聲不絕。
“張大人，我們猛虎武館高手無數，這次為了除妖，更是來了一大半人，您就放心交給我們吧！”
“你就吹吧你，還高手無數？三個人叫一大半，無數是不是就五個人？張司歷，我們西淮武館現任館主十年前拿過西淮府比武的頭名，還得州牧大人親自題寫匾額，這實打實的成績，不比這滿嘴跑風的家伙強？”
“你說誰滿嘴跑風？”
“說你！”
“敢不敢挑個人出來，咱們就在這院中比劃比劃？”
“來就來，怕你不成？”
說著，人群呼啦啦散開，空出中間一片七尺方圓的空地。
兩名一身粗布短打的健壯漢子摩拳擦掌走出人群，眼瞅著就要比劃起來。
“夠了！”張懸冷哼一聲打斷了這群江湖武夫的爭強好勝。
他是真的有些頭疼。
本以為昨天那幾個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年輕人就夠讓他難受的了。
結果今天來的這群人更加過分。
妖怪面都還沒見到呢，一群人就能吵起來。
“還比劃？你們以為這是在開武林大會嗎？這是除妖！除妖！”張懸怒不可遏。
“來都來了，不齊心協力也就罷了，還互相較起了勁？你們以為單憑你們自己能在妖怪手中活下來嗎？”
在張懸怒目而視下，一伙江湖武夫連聲告錯，然后各自散開。
但雖然嘴上說知錯，卻沒有人真的覺得自己錯了。
妖怪嘛！
他們行走江湖多年，雖說未曾親眼見過，但聽還是聽過不少的。
無非就是能夠變成人形而已！
像是什么狐妖、貓妖之類的，以他們多年江湖練就的本事，再加上這如熊熊烈火般的陽剛之氣，就算來兩只老虎都不帶怕的，更別提一只只能偷偷襲擊人的小妖怪。
不過爾爾。
這張司歷還是朝廷命官呢，膽子真是小得很！
一群人腹誹的功夫，就看到院外又走進來一群人。
為首一個十七八歲的青衫男子，身后跟著七個十三四歲的少年人。
“哎！小兄弟，哪家武館的？你家大人呢？”一個背著闊刀的紅臉大髯漢子最先注意到這幾人。
陸羽打量這漢子幾眼，笑著道：“我們是青山武館的，我們家大人有事沒來，這位大俠如何稱呼？”
被一聲“大俠”夸得舒坦，大髯漢子哈哈一笑：“我叫程雄海，使一口九環斷星刀，從欽州府來。你家大人也真是的，這么小年紀就敢放你們獨自出來走江湖?！?
“這樣吧，你們幾個年輕人沒甚經驗，就跟著我老程吧，我帶你們！”
陸羽還沒說話，就聽到旁邊傳來一道陰陽怪氣的聲音。
“程紅臉，你要帶著這些小毛孩我沒意見，但最后分功勞的時候，你可別想著從大家伙份子里扣！”
“就是，得從你自己那一份里面扣?！边h處有人附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