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宗。
某處靜室。
聽到太微真人問起這本經書的來歷。
陸羽先是一愣，隨即輕輕搖頭。
她只是想知道大梁國天水寺位在何方，只想將舍利與經書送回。
卻未曾有過想要了解這本經書價值的念頭。
見陸羽搖頭，白衣女子溫和一笑，輕聲講述起來：
“天水寺乃佛門禪宗祖庭，一千三百年前，禪宗分裂為南北兩派。”
“道空禪師，也就是你口中迦葉和尚的師祖，舍棄自身傳承帶著數百僧人南下，成立禪宗南派祖庭。”
“自此，南派擯棄【六祖壇經】，轉而以【菩提本愿經】作為本經。”
“七百年前，禪宗南派祖庭覆滅，南派本經【菩提本愿經】流落南海歸墟之地。”
“為尋回師祖所創【菩提本愿經】，迦葉和尚主動叛離禪宗北派祖庭天水寺，前往南海歸墟尋經。”
“只可惜迦葉和尚最終也未能將此經書帶回天水寺。”
說到這里，白衣女子靜靜看向陸羽：“既然迦葉和尚圓寂之前，未有提及這【菩提本愿經】，那便說明他將此經交予你自行處置。”
“退一步說，禪宗南派已于六百年前覆滅，如今更是一個門人都無。你便是將這部【菩提本愿經】私藏，也無人論得著你的是非。”
“所以，你真的舍得把它還回去？”
白衣女子目光落在陸羽身上。
半晌，陸羽緩緩舒了口氣，神情平靜答道：“此經既是禪宗南派本經，弟子據它在手又有何用？”
“況且迦葉禪師兩代尋經，又在圓寂之前送我離開千河，縱然他未曾提及這【菩提本愿經】，但我若將此經據為己有，良心何安？”
白衣女子一時無言。
許久之后，白衣女子才聲音悠悠道：“天水寺位于大梁國崇北道，居燕國之北，距此三萬里之遙。”
“既然你已下定決心，我下月初北行會路過大梁國，屆時便提前給那邊知會一聲，讓他們來大梁國邊境接你。”
三萬里？
陸羽沉默半晌，終是答道：“師父，既然您要路過大梁國，不如順道幫我將它們送歸？”
白衣女子微微一愣，隨即明白了陸羽心中所想，她笑著拍拍陸羽肩膀：“我觀你氣象，想必一年之內便可入先天，屆時你便可自行御風去往天水寺。”
“六百年都等得，區區一年半載，讓他們等等又何妨？”
“而且清羽，這是你的緣，為師怎可代勞？”
靜室內一時無言。
過了約莫一刻鐘，靜室內忽有青光亮起。
白衣女子伸手捻住青光，了解完其中信息后揮手驅散青光笑道：“正好我剛從清玄那里聽到一個消息，下月底濟州府有一場齋醮法事。”
“礙于面子，宗門需要遣一‘清’字輩往上的人到場，其余人都有要事抽不開身，正好你要出門，就替宗門去一趟。”
“放心，法事全程都由俗世宮觀主持，你只需露個面即可。”
“還有一件事，剛好今年天然宮新弟子的試煉地點也在濟州府，你順路帶著他們去一趟。”
“師父，弟子未入先天，還不會飛……”
陸羽正想解釋，卻被太微真人打斷：“無妨，我讓鶴風風帶著你去一趟。”
“可是，它不是說自己翅膀受了傷，需要修養嗎？”陸羽想起自己上次找仙鶴幫忙，對方露出翅膀給她看，確實是有一處地方受了傷。
太微真人微微一笑：“我回頭就去幫它療傷。”
話說到此，陸羽心中疑惑盡數問完，遂告辭離去。
剛走到陣法前，又聽到太微真人的聲音在身后響起。
“參加完齋醮法事后，你暫時不用返回宗門。大約六月中旬，宗門會派遣弟子北去宋國參加中域五國論道交流會。”
“你去往大梁國的路線與他們順路，到時可同行一段，也好有個照應。”
陸羽輕聲答應，然后站上陣法，準備離開。
“對了，抽空去趟功德殿，清玄提議讓你帶著那些弟子試煉，但功德殿那邊的人對此有些疑問。”
“他們想評判下你的實力，記得四月下旬之前去一趟就行。”
“是，弟子明白。”
陸羽輕聲答應，又在原地稍作等待。
確認不會再有聲音響起，這才踏入陣法。
一道青光亮起，陸羽身影消失在陣法中。
……
濟州府位于燕國中部。
千河橫穿濟州府而過，在河流兩側形成一大片土壤豐沃的廣闊平原。
數十年來，這里早已成為燕國最重要的產糧地之一。
每年春末，會有成千上萬的麥客背著鐮刀前往濟州府，以期在這里謀得一份生計。
這天暮色時分。
一對頭發花白的夫婦從城外稻田回來。
剛走到門口。
就看到有個年輕人躺在門檻上痛苦呻吟。
上身衣衫破爛，膝蓋以下血肉模糊。
婦人聽到聲音覺得有些熟悉，心感不妙快步走上前。
待看到正是自己兒子時，婦人頓時悲嚎一聲：“大郎！”
一旁白發老人看到此景，頓時血氣上涌，身體搖晃兩下，朝著后方倒去。
老人摔倒的方向，有一塊凸起的門墩。
婦人驚叫一聲，迅速出手拽住老人胳膊，使勁一拉將老人拽向自己身旁，這才堪堪躲開那塊門墩。
夫婦倆手忙腳亂將兒子抬進屋。
婦人去打水找麻布包扎，男人則取了錢袋飛奔出門去找大夫。
一刻鐘后。
男人拽著一名大夫急匆匆進屋，后面遠遠吊著一大群看熱鬧的鄰里。
“栓子家這是咋了？”
“咋還喊個大夫回來？”
“我聽說啊，是他家老大欠人折子錢還不上，被人把腿給打折了。”
“嘶！”
“這還能治好不？”有人不忍道。
“治好個啥？你不知道那些人的手段？打人專挑七寸打，能讓你治好？”
“唉，也是可憐，栓子和他婆娘都沒多少年活頭了，一家全指著老大養老送終呢，弄成這樣，以后可咋辦啊。”
“可憐個屁！他們家當初逃難過來，為了攀上富貴人家，狠心將二丫頭扔在半路上活活餓死，老天有眼才讓他們落得這般下場，要我說真是活該！”
“就是，當初我還見過那丫頭，那么水靈一個娃娃，可惜了。”
“唉，要是二丫頭還活著多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