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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天朝上國,夜郎自大

正月二十三,天氣微雪,無數(shù)冰晶伴著寒風梭梭而起,轉(zhuǎn)眼飛速落到地上,很快便化為一灘水漬,融入萬千泥壤之中,毫無潔白可言。

雨雪過后,京城的道路越發(fā)泥濘,車轍壓過地面,留下一道深深地溝壑。

除過橫撇豎直的官路,其他地方到處充斥著雜亂骯臟的污穢之物。

朱載堃起了個大早,此時正睡眼朦朧的端坐在王府大廳,無聊的等著宮里送來旨意。

身為王爺侍讀的鄧九光、王文玄兩人,此刻正襟危坐,侍其左右,兩人看著手中的宋版《論語》,不時在一旁的空白處寫著什么。

許久,王寶飛快的跑了進來,一聲高呼,打破了三人的沉寂。

“圣旨到。”

朱載堃睜開閉著的雙眼,看著大廳中出現(xiàn)的人影,心中立刻警惕起來。

來人正是錦衣衛(wèi)十三太保之一的朱七,腰間懸掛北鎮(zhèn)撫司腰牌,一襲粗布青衣,外面裹著厚厚的棉布長袍,手里端著一份圣旨。

朱七身形好如一顆百年古松,堅韌挺拔,雙眼如炬,猶如伺機而動的猛虎,氣勢磅礴。

朱七看著正望著自己的福王殿下,將長袍向后掀開,立刻單膝跪地道:“屬下錦衣衛(wèi)使朱七,拜見福王殿下。”

“免禮。”

朱載堃淡淡應了聲,便讓對方起身,等著朱七宣讀旨意。

朱七行完禮,便開始宣布圣旨:“皇上口諭。”

“兒臣朱載堃,向父皇問安。”

朱載堃慢悠悠的跪下,看著仿佛代入嘉靖視角的朱七,遙向玉曦宮方向,向皇上問安。

“朕安。”

朱七一本正經(jīng)的喊道,猶如一具傀儡般,開始機械的宣讀旨意。

“江寧始發(fā)大水,饑民餓死無數(shù),然南直隸各路官員對此充耳不聞,其心可查。南直隸戶部侍郎趙貞吉上疏有功,特令其實領蘇州等地巡撫之職,會同三司,協(xié)作福王查領南直隸不法之事,欽此。”

朱七飛快說完嘉靖的口諭,便連忙上前攙扶起朱載堃。

“福王殿下,屬下這里還有一份圣旨,還請福王殿下接旨。”

朱七向朱載堃展示出自己一直端在手中的圣旨,語氣顯得極為平淡。

“兒臣朱載堃,接旨。”朱載堃再次跪下身子,望著朱七展示的圣旨,恭敬喊道。

朱七握著手中的圣旨并沒有張口說話,只是一直保持宣讀圣旨的姿勢。

因為皇上交給他的這張圣旨上一個字都沒有,只是告訴他,將這份圣旨拿給福王殿下看過便可。

“福王殿下,圣旨已經(jīng)宣讀完畢,接旨吧!”

朱七笑了笑,將手中的空白圣旨遞到對方手中。

朱載堃看著表情微妙的錦衣衛(wèi)使,不由面露疑惑,腦海中閃過無數(shù)念頭。

因為他并沒有聽到對方說一個字,不由開始好奇這份圣旨上到底寫了什么。

朱載堃小心翼翼的拆開圣旨,望著蓋有御印的空白旨意,臉色瞬間狂喜。他沒想到自己的父皇會給他拿來如此大的一份權(quán)力,這也就意味著,他可以在上面寫下任何話,而這一切都會被當成陛下許可。

有了這份圣旨在,朱載堃感覺自己已經(jīng)無敵了。

“福王殿下,既然已經(jīng)看過旨意,就還給屬下吧!陛下特意叮囑,只是讓殿下親眼看過圣旨便可。”朱七望著臉色欣喜的福王朱載堃,伸手喊道。

“哈哈,那就有勞朱大人替本王保管了。”

朱載堃笑著將圣旨重新還給朱七,他自然明白,這種大殺器,身為大明第一道長的嘉靖帝,自然不可能讓自己拿著。

“屬下也是奉命辦事,福王殿下客氣了。”

朱七收回圣旨,將其重新裝回自己隨身攜帶的盒子之中。

身為錦衣衛(wèi),他只需要按旨意辦事,其他事情一概不會過問。

“福王殿下,皇上希望您早日出發(fā)前往應天府。”

朱七宣讀完旨意,并不打算離開,因為他還有任務在身,便是看著福王,跟著對方到江蘇去。

“哦,本王明白。容本王收拾收拾東西,也好趕路。”

朱載堃輕松的伸了伸腰,爽朗的笑了一聲,便吩咐一旁的鄧九光、王文玄兩人去收拾自己的東西,作為侍讀,他們兩個自然要跟著朱載堃前往江蘇地區(qū)。

兩人昨日才剛到王府,自然沒有多少東西需要收拾,得到朱載堃的命令,便立刻回房間去準備好自己的包裹。

他們只需要帶上換洗的衣服便可,其他事務則全部由王府承包,對于兩人而言,這完全是一次難得的游玩機會。

王寶在朱載堃的示意下,從昨日便已經(jīng)開始為朱載堃準備各種生活用品,盡管簡之又簡,還是裝了滿滿兩輛馬車。

朱載堃打算輕裝上陣,否決了一起隨行的宮女仆人,除過王寶貼身伺候,便只帶了王府的一名醫(yī)師和一名廚子。

因為有著錦衣衛(wèi)隨行,朱載堃連護衛(wèi)都省了,這一舉動讓王寶不由臉色大變,但在得到錦衣衛(wèi)使朱七的保證后,關于護衛(wèi)這件事,他便放棄了。

福王殿下南下,皆由各省地方官員接待護送,出了順天府后,便開始有地方官員前來進行交接。

每座驛站派專人來回傳令,以確保福王殿下的安全。

午時未到,福王府的車馬便已經(jīng)離開王府,朝著城外駛?cè)ァ?

五城兵馬司的隊伍一直護衛(wèi)其中,浩浩蕩蕩的隊伍立刻便惹來京城諸多百姓議論。

他們雖然不知道這次出京的是何種大人物,但依舊阻止不了百姓愛看熱鬧的閑心。

朱載堃懶散的躺在自己的豪華馬車內(nèi),一邊享受王寶的按摩服務,一邊聆聽鄧、王二人的教導。

聽著兩人講解的論語,朱載堃一時間又感覺有種昏昏欲睡的感覺。

馬車行駛的異常平穩(wěn),速度并不慢。

錦衣衛(wèi)此次共派出九人,由朱七領頭,其余八人則分散在車隊四周,負責警戒,以防有人靠近馬車。

“鄧九光,本王讓你帶的堪輿圖帶了么?”

朱載堃看著馬車上閉目眼神的清瘦青年,開口詢問道。

這鄧九光今年剛過二十四,因是武將世家,雖不善舞刀弄槍,但依然對軍法兵書了解不少。

只是家里有他大哥在,只好打發(fā)鄧九光去國子監(jiān)讀書,但他本人還是想要參軍,已期恢復先祖寧河王之位。

“回殿下,這便是我大明沿海諸州的地形堪輿圖。”

鄧九光掏出一張牛皮地圖,小心攤開在眾人眼前。

“聽說,倭寇侵襲我大明沿海已有數(shù)十年之久,燒殺搶掠無惡不作,是何緣故?”朱載堃望著桌上的堪輿圖,輕聲問道。

他有意考考這位將門之后,畢竟這兩人可以算是自己創(chuàng)業(yè)的初始員工,自然希望對方還是有些真材實料才好。

回想前世的知識記憶,朱載堃的眼中閃過一絲憤怒,這倭寇著實可恨,遲早有一天,他要滅了對方,以揚國威。

況且這倭國還有幾處銀礦,朱載堃對前世廣泛引人討論的銀礦方位也有所了解。

大明缺銅少銀,貨幣體系不穩(wěn),要是能有這幾座銀礦,他便能建立起健全的金融體系,只有一個良好的貨幣體系,大明蒸蒸日上的步伐才會快上許多。

鄧九光思索片刻,便開始侃侃而談。

“回殿下,依屬下拙見,倭寇為患原由有三。

第一便是我大明水師疲廢,軍備松弛。想成祖在世時,我大明水師天下無敵,威名遠播海外,各國使臣紛紛來朝,當有天下共主的氣概。

第二便是沿海府州,走私日益猖獗,商匪暗中勾結(jié),匪禍不斷,其中利益交錯,給了這倭寇可乘之機。

第三便是朝中時局動蕩,人心惶惶,嚴黨把持朝政二十年,誣陷忠良,打壓群臣,官員貪墨成風。”

鄧九光洋洋灑灑,對于時政,他早有耳聞,但迫于嚴黨勢威,自然不敢亂開其口,以免引來殺身之禍。

如今有了福王作為靠山,自然是一吐為快。

“嗯嗯,不錯,說的有幾分道理。不虧寧河王之后,頗有幾分將門風采。

但是,依本王之見,這些都不過徒有其表,未曾探根究底。

我大明地大物博,自給自足,自視天朝上國,偏安與內(nèi)。然時事無常,天下變化久矣,體制落后于人,且無開拓進取之心,此為之根本。

倘若能派遣使者,遠渡重洋,查萬國實情,取其精華,去其糟粕。我大明中興,指日可待。”

朱載堃盯著堪輿圖上的萬里大海,心中暗自嘆道:“內(nèi)勁不足,當向外尋求機遇,可惜明朝皇帝只想關起門來當皇帝,只能在無限內(nèi)耗中逐漸走向滅亡。”

系統(tǒng)學習過現(xiàn)代經(jīng)濟體系的朱載堃,自然明白,一個大國想要穩(wěn)步發(fā)展,那就需要三駕馬車,并肩齊驅(qū)。

大明朝現(xiàn)在的情況是投資盡無,消費疲軟,那唯一能依靠的便只剩出口。

可是海禁一事,讓出口救國成了妄想。

堵不如疏,在朱載堃看來,想著由皇室官府壟斷海外貿(mào)易,還不如徹底放開海禁。

允許百姓自由貿(mào)易,只要能解決收稅難題,到時大明經(jīng)濟回暖,所有問題自然迎刃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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