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晚抱著孩子，垂著眼避開了周明宇的視線腳步?jīng)]半分停頓地朝門口走去。

代母早已把東西拎在手里，快步跟上代晚，路過周母時，連一個眼神都沒給。

客廳里，周明宇從沙發(fā)上猛地站起身，襯衫領(lǐng)口都揉得皺皺巴巴的，聲音帶著幾分急切的哀求“代晚，再給我一次機會行不行。我知道錯了，我以后肯定改……”他說著就要往前追，卻被代父伸臂攔了個正著。

周母也急忙湊了過來，臉上堆著勉強的笑幫腔：“是啊，小晚，兩口子哪有不吵架的？有什么話咱坐下來好好說，別動不動就走啊。”

“有啥好說的！”代父胳膊一抬，穩(wěn)穩(wěn)擋住周家母子的去路，語氣冰冷，“我閨女受的委屈，不是一句兩句話就能過去的，今天這門，我們是走定了。”

他余光瞥見代晚和代母已經(jīng)出門，忙又朝兩人喊了聲“慢著點”，隨即側(cè)身頂住周家母子一步一步往后退。

電梯門“叮”地一聲打開，代晚先抱著孩子跨進去，代母緊跟著把行李放在角落，轉(zhuǎn)身就朝門口望。

眼看代父終于擺脫糾纏，快步?jīng)_了過來，她趕緊按了關(guān)門鍵。

電梯門緩緩合上的瞬間，還能看見周明宇扒著門框的手，和周母不甘心的臉色。

代晚低頭輕輕拍著懷里孩子的背，小聲呢喃：“安安不怕，媽媽帶你回家。”

出了單元樓，三四月的風還是帶了些涼意，吹得樓前的樹葉沙沙響。

代父把米白色的轎車穩(wěn)穩(wěn)停在路燈下，昏黃的光落在他鬢角的白霜上。

他沒等我們動手，自己先繞到后備箱，彎腰將鼓鼓囊囊的行李袋拎起來——里面裝著給代晚和孩子帶的東西，沉得讓他胳膊微微繃緊。

“小心點，別碰著后擋風玻璃。”他回頭叮囑了一句，把代母手里行李輕輕塞進后備箱，又仔細把帶來的東西塞好，才“咔嗒”一聲扣上箱門。

車子駛離小區(qū)時，路邊的商鋪正陸續(xù)亮燈，暖黃的燈光透過車窗晃進來，映得儀表盤上的指針慢慢跳動。

代父握著方向盤，連平時開車喜歡的收音機都不開了，出了縣城，路上的車越來越少，遠處的路燈連成一條光帶，不知不覺間，窗外的高樓變成了低矮的農(nóng)田，夜色里能隱約看見路邊莊稼的輪廓。

等車子拐進村口那條熟悉的水泥路時，儀表盤的時間剛好跳到九點整，比平時多用了一二十分鐘。

村口的大槐樹底下還坐著幾個嘮嗑的老人，看見車燈就揮了揮手，代父放慢車速，隔著車窗笑著點頭。

車輪碾過路上的小石子，發(fā)出輕微的“咯吱”聲。

老槐樹下的陰影里，五六個老人目光都順著車燈的方向望過去。

劉嬸嗑瓜子的手一頓，悄聲碰了碰旁邊的趙大爺：“你看光明那車里坐的是不是他閨女代晚？”

趙大爺瞇著眼盯了片刻，又趕緊揉了揉老花眼，“我這眼睛不行，看不太清，等等，那后面好像還抱著個小的？”這話讓其他人都支棱起耳朵，湊得更近了些。

昏黃的路燈剛好掃過車窗，確實能看見代晚懷里抱了個奶娃娃。

幾人對視一眼，都沒吭聲，只看著代父的車慢悠悠拐進巷子，尾燈的紅光沒入拐角才收回目光。

“剛那小的，估摸著是她那閨女的娃吧？”劉嬸先開了口，蒲扇又搖了起來，語氣里滿是探究。

旁邊的王奶奶接話：“錯不了，去年不是還吃她家小孩的滿月酒嘞。可這大晚上的，怎么把這娘倆接回來了？”

“是啊！”坐在石墩上的李叔突然插話，“我今兒早上還看見光明兩口子裝著東西去縣城，說要去看閨女，怎么這會倒把人接回來了？”這話一出，槐樹下頓時安靜了幾秒，接著議論聲更密了。

“難道是小兩口鬧別扭了？”劉嬸壓低聲音，眼神里帶著揣測。

王奶奶搖了搖頭：“不能吧？”

趙大爺摸了摸下巴，眉頭皺起來：“要不就是孩子不舒服？大晚上的急著回村找熟人看？”

幾人你一言我一語，猜了好幾種可能，都覺得這事兒透著蹊蹺。

直到巷子里傳來誰家孩子的哭鬧聲，才有人起身拍了拍褲子：“不管咋說，明兒一早我得去光明家串門問問，別真是出啥事兒了。”

其他人也紛紛點頭，揣著滿肚子的疑問，慢慢散了去。

代父剛把車停在院門口，代母就讓代晚把孩子遞給她抱。

讓代晚到冰箱里拿個冰袋敷一下臉，然后上樓歇會。

看著代晚下了車，副駕的代母就先帶著股氣兒開口了。

“你剛才在東頭停那一下干啥？還跟他們點頭打招呼閑的沒事干了你！”

代父解開安全帶，看了眼已經(jīng)進屋的代晚，才放緩聲音：“都是一個村的，看見了不打招呼多不好看。”

“生分也比讓他們嚼舌根強！”代母說著就推開車門下了車，語氣又沉了幾分。

“你沒瞧見他們剛才那眼神？一個個盯著車里看，那模樣跟要把人看穿似的。這群人天天湊在一塊，除了東家長西家短還會啥？咱家閨女這大晚上回來，保準明兒一早就有十幾種說法傳出去！”

她一邊說，一邊拍著懷里的孩子，嘴里還念叨：“早跟你說過，走南頭多好，你偏不聽。這要是傳些不好聽的，閨女聽了心里得多不舒服？”

代父回了家，已經(jīng)沒有了在周家的那厲害勁。

他撓了撓頭，沒再反駁，只是彎腰把剩下的行李拎進院子，小聲嘀咕了句：“哪有你說的那么嚴重，都是一個村的，而且南頭都是親戚的，遇上了更難說。再說……”

話沒說完，就見代母瞪了他一眼，只好把剩下的話咽了回去，趕緊伸手把院門鎖好。

代母抱著外孫往屋里走，聽見戴父的嘀咕，連頭都沒回，只從肩膀后丟過來一句：“跟你說不通，別磨蹭了！”

話音剛落，她腳已經(jīng)跨進了堂屋門檻，先把孩子輕輕放在沙發(fā)上，拉過薄被小心蓋在襁褓邊緣，又掖了掖被角，這才轉(zhuǎn)身出來。

“愣著干啥？”她叉著腰看向還站在車旁的代父，語氣里帶著幾分催促，“車里的行李、還有給孩子帶的東西，都趕緊卸下來！別堆在后備箱里悶著，奶粉要是潮了還咋喝？”

代父連忙應(yīng)了聲“哎”，快步走到后備箱邊，剛要伸手搬箱子，就聽代母又補了句：“輕著點！別給小孩吵醒了！”

說完，她轉(zhuǎn)身就往廚房走，圍裙往腰上一系，手已經(jīng)搭在了米缸蓋兒上：“我去淘點米燜飯，再炒個雞蛋、熱碗臘肉，折騰一晚上，小晚也該餓了。你卸完東西進屋看著小孩”

廚房很快傳來嘩嘩的水流聲，代母一邊洗米，一邊還不忘隔著窗戶朝院外喊：“卸完了趕緊上屋里，讓閨女上樓鋪鋪床。”

代父聽著廚屋里的動靜，加快了手上的動作，心里偷著嘀咕，就會使喚我，但手上動作又加快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