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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當時 現在

“你覺得誰有本事欺負我?”

見她不以為然的樣子,方周想著:也對,按她的性格,不欺負別人就不錯了。

秦音,官方年齡二十四,實際年齡未滿二十三。

外表小白兔,內心大老虎。

3歲成為起點孤兒院的一名小將,自此開啟了狂暴的一生。

方周認識她的時候尚只能牙牙學語,那時秦音五歲,已經成為孤兒院的大姐頭。

學會走路后,方周便一撅一撅跟在她屁股后面當馬仔。

砸玻璃、挖墻根、撿炮仗炸粑粑、爬窗戶偷看門衛大爺的錄像帶…

所有調皮搗蛋的事他們都一起干過。

隨著被領養走的孩子越來越多,最調皮的秦音和最癡呆的方周變成了孤兒院的留守兒童。

十歲的秦音夢想成為洪興十三妹那樣的“女強人”,五歲的方周還在冒鼻涕泡。

方周小時候總被她打哭,因為他想叫秦音“姐”,可秦音只讓他叫“大佬”。

初中后的秦音成績策馬揚鞭,長相也來了個七十二變。

那時,她讓方周叫自己“姐”了,可鬼迷心竅的方周說什么都不叫。

后來,她考上了北江省的師范大學,每個月仍會給方周寄錢。

一半是給他的零花錢,一半用來給老院長買罐頭。

方周知道,那都是她省吃儉用打工掙來的。

2002年,隨著中國隊在小組賽一輪游后,起點孤兒院被取締,改建成了起點敬老院。

給許多小家伙一個家的老院長終于也有了自己的家。

僅一年,老院長就在自己的床位上安詳離世。

當時秦音從外地趕回來,和方周一起給老院長操辦了后事。

奈何“起點雙霸”混跡江湖十幾年,即便第二碑半價,仍買不起一塊墓地。

把骨灰盒寄存在殯儀館時,秦音問方周:

“院長下輩子會有爸爸媽媽么?”

想了半天,他只說:“能跟著個好大佬就行。”

大學畢業前,秦音在電話里問方周:帶一個班的小家伙是不是也算大佬?

方周說算,那是全班扛把子。

秦音從北江帶回來的行李只有一個小書包,方周陪著她在松海投了三份簡歷。

兩個小學,一個初中。

這三個她都能去,但陰差陽錯得知了五中也在招聘……

八千塊錢,是秦音五分之四的身家。

同時因為專業過硬、教學能力強、性格開朗大方,以及和老院長有舊的區教委副主任的一聲招呼…

她頂替了老吳,成為一名光榮的插班班主任。

前世,這學期的月考后,方周蟬聯倒數第一,繼續留在三班。

卻因高二留級,秦音不再是他的班主任。

那年,方周和一個本應同屆的校花談了戀愛。

但被一句“為什么你和我在一起,卻每天都在念叨那個老師?”惹火了。

方周說:“不愛聽就分。”

初戀由此折戟。

他高三畢業那年,秦音在職讀研結束,跳槽去了外地一所大學教課。

方周則落榜上了另一座城市的大專。

秦音給了他四千塊錢作為一學期的生活費,并且告訴他:

“去外地也別怕,我養你。”

在兩人即將一南一北分道揚鑣的那晚,方周抱住了秦音。

他冒著被打死的風險說:

“從小相依為命,不想變。”

但秦音沒揍他,什么都沒說就走了。

2009,方周大專畢業。

秦音去了他在的城市,帶他租房子,找工作。

然后摸著他的頭,告訴他:

“我要出國了,回來再見。”

秦音升任年輕的副教授,出國考察一年,未來不可限量。

可那一別,再見就是十年后。

2014,初戀在QQ上找到方周。

“我媽逼我相親了。”

“?”

“這些年我沒找過別人,我還想嫁你,行么?”

“不行,我什么都沒有。”

2019,當初那個笨手笨腳的小男孩兒一個人踉蹌了十年,多了二十斤肥肉,卻少了半斤頭發。

而秦音貌美依舊,只是站在雨打黃葉的街邊,又顯得那么落寞。

闊別經年,開場白是:“娶我,行么?”

方周什么都沒問,在想過一萬種可能后,說了:“行。”

秦音買的小破房,方周買的小破車。

婚禮只有三桌,沒放婚禮進行曲,背景音樂是陳小春的《相依為命》。

那一萬種想法也在紅床單上更紅的一抹印記中灰飛煙滅了。

方周抱著她,摸到了她后腦上那條大大的傷疤。

斷聯的那十年如千載悠悠,是回憶不盡的一生。

那晚,方周第一次見到大佬流淚。

此時此刻,站回二十年前,方周終于搞懂自己剛剛在課上到底想了些什么。

以前你罩我,這次,換一下。

方周下意識想摸她的頭。

“大膽!”

秦音抓著他的手腕順勢一拉,又一扭,差點就是一個過肩摔。

這是小時候的招數。

推開方周,她“哼”了一聲,拍拍小手。

“別胡鬧。”

秦音說敬老院打電話給她,老院長還有些遺物在檔案室。

讓他們晚上去拿回來。

“東西不多,放你的出租房去。”

方周活動幾下肩膀,說放學后跟她去。

秦音這時瞪起眼睛:“還有成績的事兒!”

“你想不想混了?倒數第一多少年了,你現在這個成績不可能考上大學的。”

方周說:“再不混了。月考肯定進步,你等著看吧。”

婚后就是數年的口罩大事件,秦音在網上干老本行教課。

方周在家沒事干,被迫跟著從初中到高中的課程重念了一遍,甚至后來還能輔助她一起備課。

潛移默化中,現在這些知識點不說倒背如流也差不多。

見他如此篤定,秦音滿臉不信:“一口吃不下個胖子,我會慢慢幫你學。”

“成績也放一邊,”秦音嘆道:“現在最重要的不是這個。

“我問了其他老師,五中的規矩比較死板,如果真的累積兩次大過,你肯定是要留級的。開學前我見過兩次校長,這幾天我買些東西帶你去找她,看能不能大事化小。”

不忍心讓她擔心,方周說:“你見她兩次算不上了解。”

他告訴秦音,校長雖然年紀大,但不太和藹可親,脾氣有些古怪。

“給我三天時間,我看看能不能解決。

“實在不行,咱們夫…付出點兒小錢也可以。”

秦音又片他一眼,“行叭。”

然后又勸他也別太上火,“再打聽打聽,總能想出辦法的。”

方周點頭,指了指堆在墻角的雜物,問她為什么不在教研組辦公?

她說本來肥豬任是讓她坐吳老師原來的工位。

但她嫌那些女老師嗡嗡嗡鬧得慌,主動提出來這里。

“這樣既不給人鳩占鵲巢的印象,還自由自在,多好。”

方周這才放心。

回身幫她按開燈,屋里頓時亮堂不少。

鈴響后,秦音讓他趕快去上課。

“中午你來跟我一起吃飯,我帶飯盒了,外面的東西不健康。”

見方周只是瞇眼看著她,秦音有些無奈。

她懂方周這年紀的叛逆,覺得他肯定不會樂意。

正打算告訴他省錢的重要性,可剛板起臉,就聽他說了聲:“行。”

愣神中,方周和她說:“別住小旅店了,晚上搬我那里吧。”

“你那就一張床。”

“小時候又不是沒睡過。”

“吃我一腳!”

方周笑著走了。

吃腳腳什么的屬于倆人婚后基操,但現在不行。

操之不能過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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