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轟隆聲巨響,就在中年男人插入戰局的下一刻,青白兩道交錯的幻影被硬生生撕扯開來。
塵煙飛舞之中,中年男人站在正中央處,一手握拳捂住鼻子,輕聲咳嗽著,左邊是被擊退六步之遠的周娥,右側是倒退一丈的謝必安。
臺前看客瞪大眼睛,雖看不清中年男人如何出手,但也意識到其必然是個高手。
“是陸家的陸宣先生!”有人率先認出來中年男人的身份。
“陸宣,你攔著我作甚!”周娥喘著粗氣,手中雙刀嗡嗡作鳴,眼中戾氣不減半分。
謝必安也迅速反應過來眼前男人的身份,明白今天這一場架是打不下去了。
他干脆將手中喪棍往身后一拋,收回長匣之中,隨后雙手作揖:“榕城畫陰門謝必安,拜見陸先生!”
陸宣,也就是給自家老頭子寄請柬的人,陸家下一任家主。
“咳咳,原來你就是謝慶那個得意徒弟?”陸宣轉過頭,目光明亮:“嘖嘖嘖,謝小賢侄這一身本事可真不賴!叫我陸叔就好。”
謝必安聞言,明白眼前這位也是和自家老頭子有舊的,便點了點頭:“陸叔好!”
陸宣臉上喜意更濃,旋即又轉身向著臺前眾人,態度溫和,三言兩語便將一場鬧劇翻篇。
于是后者們都識趣的散開來,該干啥干啥去了,只剩下姜烏與方瑩還在一旁等待著。
陸宣直到這時才轉身面對周娥,湊上前在對方耳畔小聲說了幾句,將其安撫下來。
“哼,看在陸老太爺的份上,我就將這一口氣咽下兩天!”周娥瞇著眼睛咬牙切齒,將雙刀歸鞘,摸著自己紅腫的右臉,目光徑直看向謝必安:“小子,這一巴掌我記著,以后定從你和謝慶那個老崽種身上討回來!”
放完狠話,她縱身躍起到一側屋脊之上,頭也不回道:“小烏,帶著你那個不肖小師妹趕緊跟上來,再與那小崽種廝混著……哼!”
話音落下,周娥疾步而去,眨眼間就消失在眾人視線中。
“說誰不肖呢!你個雙刀老太,不要太囂張哈!”方瑩把姜烏的手掰開:“師姐我不要離開小七哥哥,我不要嗚——”
話沒說完,小姑娘的嘴又給堵住了。
姜烏無奈的訓斥道:“你這是要把你周姨氣死不成。”
說著,又向著謝必安嘆了口氣,語氣減弱許多:“對不住,我也不知道周姨她這是怎么了,她平常不這樣,我回頭一定與她說清楚!”
謝必安笑道:“沒事的,你快去吧,不然那老太婆又找你倆麻煩了。”
姜烏點了點頭,扯著懷中心不甘情不愿的方瑩,縱身躍到屋脊之上,看了看方向便也離去。
一場鬧劇就這樣結束,街上的秩序隨之恢復正常,人們即便好奇剛才發生的事,也不敢當面聲張。
陸宣背著手,在這時又轉過身來,笑呵呵道:“謝慶曾在信件里與我吹噓,說收了個不得了的徒弟。”
“今日一見,那老小子還真不是在吹,謝小賢侄這一身本事,著實讓我開了眼吶!”
謝必安謙虛道:“陸叔過譽了,是師父教得好。”
陸宣眉頭一挑:“年紀輕輕就能與周娥對上數百招不落下風,這可不是師父教的好就能辦到的。”
謝必安咧嘴一笑,摸了摸后腦勺:“其實吧,我也這么覺得,就老頭子總不肯承認。”
陸宣聽聞此言,不由得哈哈一笑:“那老小子就是這樣的,對了,他這一回難道沒過來?”
謝必安正色幾分:“他在榕城管著白事鋪子,就讓我來赴宴。”
“說起我師父這個人,平日里雖不著調,但也絕不是周娥口中欺師滅祖的那般人,不知陸叔是否知道其中誤會……”
陸宣短暫沉默后點了點頭:“我也正想說,不如去舍下一敘,咱們叔侄倆好好聊聊。”
謝必安:“好!”
于是謝必安牽著紙傀白馬,與陸宣同行,沿著街邊不緊不慢的走著,不多時就行到盡頭一處臨近河畔的大宅門前。
大宅裝飾著燈籠紅綢,十分喜慶,其中不少人來來往,挪動著桌子物件,布置明天辦酒席的房間。
謝必安跟在陸宣后頭,順著庭院一直走到某處僻靜的屋門口,進去之后發現是間書房。
“坐著,我去取些東西。”陸宣用手指著中央一張桌子,轉身走向右側隔間。
謝必安順從的坐下,同時打量著書房里的布局裝飾,架子上不見古玩玉器,只有幾盆蘭草。
陸宣很快走了出來,手中捧著一尊木盒,看著有幾本書摞起來那般大。
“你師門在我陸家留有舊物,便借著這次機會歸還。”說著,陸宣將盒子放在桌上,輕輕推了過來。
“這里面是?”謝必安打量著眼前的黃木盒子,發現只有一個沒上鎖的銅扣卡子,但沒有著急打開。
“我也不清楚。”陸宣搖了搖頭:“這東西不是我尋來的,是家姑收集起來的。”
“陸叔的姑姑,那就是陸老太爺的姐妹?”謝必安心中思付,更加不解。
陸宣自顧自道:“她老人家在兩個月前已經仙逝,臨終前囑咐我,把這東西交還給畫陰門的后人。”
“我便借著這次機會完成家姑的遺愿。”
謝必安聞言,鄭重點頭:“我會將東西帶回榕城,交給師父。”
陸宣又笑道:“必安吶,剛才那周娥與你大打出手之事,我已經向人了解前因,是她侮辱你師門在先,所以你做的沒錯。”
謝必安道:“我也是奇怪,那雙刀周娥難道與我畫陰門有過瓜葛?”
陸宣:“她與你師父有舊,當年也曾在月下立誓,要生生世世,最后卻鬧了個不歡而散,故而因愛生恨。”
“啊?”謝必安聽見這三言兩語,如同吃了個驚天大瓜,著實有些措不及防,腦海中猛地蹦出兩個身影。
一個是那身材魁梧,脾氣暴躁的母夜叉。
一個是自家身材瘦小的老頭子。
謝必安想象著這倆人在月光下發誓要生生世世的場景時,渾身都忍不住起了雞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