烤肉活動正式結(jié)束后,謝必安也心滿意足,躺倒在碎石灘上,用胳膊枕著腦袋,看著月明星稀的夜空。
火堆旁的方瑩也有樣學樣躺在地上,還翹著二郎腿,嘴里叼著根狗尾巴草:“小七哥哥呀,我說的是認真的,等咱們參加完陸家大宴,可以再結(jié)伴回到閩地嗎?”
“反正你就住在榕城,我和師姐呢就在永泰,其實咱們離的很近的。”
謝必安打量著天上一輪圓月,聽著小姑娘的問題,想了想道:“可以是可以,不過我回來的時候不坐船啦,也沒直接回榕城,得去家鄉(xiāng)那邊的武夷山一趟。”
方瑩嚼著狗尾巴草,嘟囔著:“武夷山?我倒是聽說過,在閩北那邊吧,原來小七哥哥你家在閩北呀,我和師姐到時候可以去做客嗎?”
“繞個路到閩北,然后再回到榕城,也很方便的,師姐,你覺得呢?”
問話聲傳出,卻沒有得到回應,于是小姑娘側(cè)過腦袋,見到自家?guī)熃阏P膝坐在火堆旁,低頭擺弄著白日買到的布料,顯得沉默。
方瑩撅著嘴:“師姐,我問你話呢,你答應一下唄。”
姜烏在短暫沉默后輕聲回應:“這個還不能確定哦,忘啦,師父讓咱們此行前往陸家,可不只是去吃酒席的,周姨還在那等著呢,指不定會安排什么新活計……”
“啊呀!”方瑩猛地想起什么,唉聲嘆氣:“差點忘了那雙刀太婆還等著咱嘞,本哪吒去了,就是羊入虎口,再無自由啦,可咋辦啊。”
謝必安笑道:“也沒事的,來日方長,我就在榕城都城隍廟旁邊的白事鋪子,隨時來找。”
方瑩:“可是武夷山我也沒去過呀,也想去小七哥哥的家做客。”
謝必安:“做客就算啦,我雖生在閩北,在那卻連睡覺的地兒可都沒有。”
“啊?這又從何說起?”小姑娘側(cè)過臉,投來好奇的目光。
謝必安道:“因為在我出生時,父母早已經(jīng)不在世啦,是被師父從亂墳崗中抱回來,收養(yǎng)在榕城鋪子里長大的。”
“怎么可能!”方瑩目光閃動,臉色更苦悶了:“小七哥哥,你不會是在蒙我吧!”
謝必安:“何出此言?”
“每個人都是打娘胎中生出來的,你肯定也是娘親生養(yǎng)的呀,怎么會在出生之前,娘親就已經(jīng)…死了呢。”小姑娘說出自己的判斷。
“嗯,因為我這是特殊情況哦。”謝必安想起當年舊事,緩緩道:“我母親是在生前懷胎,死后產(chǎn)下我的,生我的時候都已變成了僵尸,那時老頭子正好路過嗎,就從她肚中刨出個我……”
“老頭子送我母親往生后,就帶著我回到榕城,傳下手藝。”
輕描淡寫的一段話,卻讓方瑩徹底呆滯住,臉色都變白些許,陷入沉默中似是不知該如何回應。
“好好的人…怎么會變成僵尸呢。”旁邊的姜烏不知何時已抬起頭,臉色有些復雜。
謝必安搖了搖頭:“不清楚,當年老爺子著急趕路,沒找到更多線索,等我長大已是過年過去,故地重游也不過物是人非。”
“小七哥哥,對不起。”良久,方瑩小聲開口:“讓你想起不好的事了。”
“哪有錯呀,沒事沒事。”謝必安不以為然。
于是一場談話到此陷入終止,場內(nèi)又陷入安靜。
沒一會兒功夫,謝必安起身,將身旁的長匣取過,從中取出陰妝面具準備開始描繪,抬頭看了眼,火堆的另一邊,見姜烏已經(jīng)低著頭,又沉浸在縫制工作中,忍不住問道:“你在干什么呢?縫衣服嗎?”
女子笑著,將手中的半成品舉起來展示:“給師妹做個小荷包。”
“心靈手巧。”謝必安稱贊一句后,便專注著自己的事,低頭繪制面具。
時間流逝,不知不覺夜便深了。
三人都不在開口說話,只剩下火堆不時響起的噼啪聲,還有不遠處溪水嘩嘩流動的聲音。
謝必安沉浸在溫養(yǎng)面具中,將四周發(fā)生的一切都忽略,只有在繪制完整一遍時,才會稍作休息,卻在第六遍剛剛畫完時,發(fā)現(xiàn)火堆旁邊的姜烏已不知何時起身離開,消失不見。
“小七哥哥,我?guī)熃闳ハ呄丛枥病!狈浆撛谶@時湊過來,用手指著不遠處被樹林遮擋的方向:“她說要去那邊洗澡,讓我?guī)退⒁庵闹軇屿o,待會再換我去洗。”
“哦,洗澡啊。”謝必安點頭,看了眼四周被山林的僻靜環(huán)境,心想這大半夜的,有人上這荒郊野嶺的可能的確微乎其微,露天洗個澡什么的倒也不用擔心私密性。
他如此作想著,于是又將面具收回到長匣之中,將陰妝筆放在腿間,開始借著其中愿力修行。
可沒過多久,一聲突如其來響起的尖叫,卻將他精神拉回現(xiàn)實。
那聲音在寂靜山林中顯得刺耳,分明是姜烏的聲音,透露著驚慌失措的情緒!
“發(fā)生什么了!”謝必安雙眼猛的睜開,沒有任何猶豫便握住手中畫筆,縱身躍起而去,身后幾只小紙人飛出,將木匣子拎著飛起來,緊跟著他的方向。
“小七哥哥,等等我!”方瑩也急忙追來。
謝必安第一時間向著慘叫聲發(fā)出的地方逼近,在半途中又想起剛才方瑩所說的洗澡一事,于是在即將穿過樹林遮擋時,呼喚道:“姜烏姑娘,發(fā)生什么事了!”
卻沒有聲音回應他,與之而來的,是逐漸濃郁起來的妖氣。
“出事了。”謝必安心里咯噔一下,顧不得更多,開著陰念通就從樹林中鉆出。
沒了遮擋視野一下子便開闊,但見前方不遠處溪水中有一道白花花的身影撲騰掙扎著,周身還縈繞著一層詭異的黑氣。
那黑氣在空中彌漫,軌跡一直延伸到更遠處的溪對岸,對岸的山林一路猛然搖晃,無風自動,分明是有東西在其中極速遁去所引發(fā)的動靜!
“該死!”謝必安心中著急,將地面踩的崩裂,借力沖天而起,騎上紙傀白鶴沖刺逼近,來到溪水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