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香閣內。

“什么？！”

“陶公子，此事的確是我做的不地道，不若明日再補給公子兩壇？”

中年掌柜一臉歉意地低著頭，面對陶濟的連聲質問，他只是回道：

“陳太守今夜要宴請賓客，派人來閣中將剩下的‘融雪松’盡數帶走，我不過一小小掌柜，哪有能力去跟太守爭論？還望公子體諒一番?！?

……又是那該死的陳青川……陶濟心里騰起怒火。

…………

青渚城內。

冷風呼嘯著穿過大街小巷，天空陰沉得可怕，濃密的陰云將行人匆匆驅趕回家中，讓人毫不懷疑將會有一場暴雨。

現在才下午時分，幸好他今天來得早，還有補救的機會，不然等到夜里錯過時辰那他真是如何也來不及了。

“哪里還有足以滿足要求的美酒啊……”

他苦著臉在腦中一陣搜尋，但許是因為這是最簡單的一環，當年那篇帖子中并沒有提及其他獲取美酒的方式。

“反正這青渚城不只有一家天香閣，多跑幾處其他酒樓總能遇到合要求的！”

【女兒紅（劣），摻水之后的酒，味道不錯】

【添江愁（劣），未達年份的酒，可用來體現酒量】

【搖冷香（劣），摻入成癮物質的酒，可用來吸引回頭客】

【樓前綠（劣），加入染料的酒，對健康有害，不建議飲用】

…………

走完最后一家酒樓后，陶濟的心理狀態已經難以用語言來描述。

“合著你們壓根就沒有正常的酒唄？?。　?

本來他尋思應該能找到足以媲美天香閣每日特售的酒，但沒料想在近處找了一輪竟連正常的都沒遇到幾個，基本上都有或大或小的質量問題。

“你們之所以競爭不過天香閣不是沒有原因的?！?

但尋找還要繼續，他只能繼續嘗試其他地方。

“城中酒樓近點的已經找完了，更遠的來不及也沒必要，估計也大差不差，還是看看客?；蛘咝【茢偘??！?

【竹松青，普通的酒，味道不錯】

【山澗溪，普通的酒，度數很低】

又找了幾個地方，直到一處小酒肆，陶濟才終于找到正常點的酒，一時間百感交集。

然而，這并沒有什么實際作用。

“看來在民間大抵是很難找到了……”

既然如此，接下來便只有一條出路了。

“城中富戶的珍藏?！?

至于這青渚城中的富戶……毫無疑問，首先想到的就是樊家。

樊家大院距離天香閣不遠，都在城東的位置，陶濟沒用多久就到了大門前。

此時已近夜晚，但路上并無多少行人，因此街道上相較以往要黑得多，僅有道旁屋宅內的油燈發出光亮。

目視面前不遠處緊閉的朱漆大門，陶濟心中竟難得的猶豫起來。

“之前第二次拒了樊家的邀請，現在隔天就求上門去，這再怎么說也實在有點……”

饒是陶濟這般厚臉皮的人，一時間也頗覺為難。

這時，那緊閉的大門忽地傳來一絲響動，緊接著走出一位年輕公子來。

“陶兄？你怎么在這？”

樊成樓此時換了一身便于行動的緊身衣，不知道要往何處去。

……這倒是免去糾結的煩惱了……陶濟松了一口氣，如常說道：

“我早晨在天香閣中訂了一壇酒，但午后去取時卻被告知已被陳青川奪走，之后找了不少地方都沒有找到合要求的，因此這才求到樊兄這里來?！?

說完，陶濟本已經準備好迎接嘲諷，但沒成想樊成樓只是溫聲道：

“橫豎不過一壇酒罷了，我家中自是不少的，陶兄跟我去挑就是?！?

說著就轉身先一步走進大門。

他這做法反倒叫陶濟愣了愣，一時難免心中感慨。

……怪不得是天命之子，縱然有氣運加身的緣故，這氣度同樣強于一些廢物不知道多少了……

樊家人丁興旺，一路上遭遇許多人，仆役女傭不需多說，還遇到樊成淵與樊武祖孫二人，自然免不得一番交談。

之后兩人總算到了樊家的酒窖中。

“說來慚愧，雖然我樊家在此處有這么大一座宅子，但實際上是許多年前建成的，直到三月前才搬來此處，此前一直荒廢著，因此我家的酒藏并不算多?！?

“至于搬來之后，祖父更是下令嚴禁飲酒，所以我家也一直未曾往這里補充過?！?

說著，樊成樓臉上不禁流露出遺憾：

“現在放著的這些都是城中其他富戶的贈禮，恐怕同樣比不得天香閣的特售?！?

陶濟一一打量過去，面板呈現出的信息同樣印證了樊成樓的話語，雖然沒有劣質的玩意兒，但也只是些普通貨色。

直到最后走遍整個酒窖都沒有找到合要求的，他心里不禁泛起疲憊，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不論如何，總之還是多謝樊兄了……”

樊成樓將陶濟的神色收入眼中，一同露出惋惜的神情，直至走到酒窖門前時忽然一臉恍然道：

“陶兄且慢，我突然想起三日前那用于栽贓的五車物什里就有不少酒壇子，不如再去看看？”

聞言，陶濟再次升起希望，兩人來到樊家的庫房中，站到那五輛拉車旁掀開用作掩飾的干草，露出底下的一壇壇酒。

他揣著忐忑喚出面板，將虛擬光標緩緩對準這最后的希望：

【醉金雕（稀有），少見的美酒，常用于梁國上層社會宴飲】

金！色！傳！說！

“陶兄，如何？”

陶濟意識一陣恍惚，差點喜極而泣。

……沒想到這第三壇酒竟然能有這么多波折……他很快收斂情緒，鄭重道謝：

“此番之事多謝樊兄了！”

樊成樓臉上也浮起笑容來，溫聲應道：

“一壇酒而已，算不得什么。倒是那陳青川，今夜無緣無故宴賓客，不知道又打的什么壞主意?！?

陶濟點點頭，告辭道：

“樊兄助我多次，陶某銘記在心，但此時還有要事，就先告辭了。”

“陶兄慢走?！?

…………

太守府邸。

高聳圍墻圍出的大院內，盞盞松脂油燈將四處照得徹亮，香爐燃出的香味將夜里的清冷驅得一分不剩，醉人的酒香從壇中升起，幾乎散逸到幾條街巷之外。

院中還有十幾位裝扮各異的江湖人士，他們或站或坐，似乎大部分彼此互不對付，但仍維持著詭異的和平。

“諸位！”

陳青川在主位上現身，面上展露出和藹的笑容：

“今夜之事諸位已經知曉，我也不再多說，且看此物！”

說著，他拍拍手，就有下人抬出幾件厚重木箱，他掀開其一的蓋子，從打開的縫隙中照耀出令人迷醉的銀色光芒。

“此處共有白銀一千二百兩，取李蘭陵性命者得五百兩，取陶濟首級者拿二百兩，其余人共分五百兩！”

“無論成與不成，待諸位歸來，盡情暢飲到天明！”

“總之，今夜，定要叫這兩人死無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