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克圖臺吉很絕望，他果然看到明軍在北面設下阻攔，看明軍陣前的東西，不用問就知道是那個魔鬼鐵網。

蒙軍最開始遭遇伏擊時，不是沒有蒙軍想過繼續向南沖擊，無一例外全部被鐵絲網攔住，除非蒙住戰馬的雙眼，否則戰馬根本不敢沖刺鐵絲網。蒙住雙眼結果更糟，蒙軍戰馬全部沒有經過爆炸物適應訓練。

以前蒙軍與明軍作戰，明軍火炮都在遠處，發射的是鐵球，戰馬聽不到太響的爆炸聲，如今炮彈在陣中、身邊爆炸，幾乎所有戰馬都發瘋了，要不是蒙軍個個是控馬高手，恐怕都不用明軍追擊，蒙軍大部分都要摔下戰馬，摔死，踐踏而死。

這種情況如果還敢蒙住戰馬雙眼，是嫌戰馬還不夠瘋，和送死沒有區別。

“散開！散開！”回想起落地爆炸炮彈的恐怖，朝克圖臺吉趕忙下令蒙軍分散前行。

顯然客觀地形條件不允許蒙軍散得太開，于是大量蒙軍士兵慌不擇路向岔道、小道、高地逃跑，而這些地形全都是步兵的天下，且無一例外全部有明軍駐守。

這就是探馬被殺的悲哀，宛如瞎子聾子，對明軍的動向絲毫不知，直直撞上明軍預設陣地，極大限制了騎兵作戰的機動性。沒了機動性的騎兵完全不是步兵的對手，這一點明軍有著極高的經驗。

幾百年來大明的外敵就是游牧民族，怎么用步兵打騎兵，可以找出無數種辦法。就連后金騎兵都不敢在數量不占優的情況下正面沖擊明軍陣地，更遑論當下慘敗的蒙軍了。

“投降，我們投降！”終于有人受不了了，最先投降的是那些逃入小道的蒙軍，他們被幾百倍的明軍圍攻，不投降就是死。

“懦夫！”聽著不遠處凄慘的投降聲，朝克圖臺吉大怒，“蒙古勇士們，隨我沖殺！殺出一條生路！”

北面不可能走了，唯一的辦法就是向南，擊敗追擊的明軍騎兵，才有一線生機。經歷初期的慌亂，朝克圖臺吉恢復冷靜，意識到南面追擊的明軍騎兵數量不多，蒙軍還有獲勝的希望。

朝克圖臺吉的大旗在，軍心就在，在朝克圖臺吉不惜嗓子的呼喊下，牛角號令的鼓舞下，蒙軍聚集最后不到三千騎，掉轉馬頭向南方反沖鋒。

這個舉動確實出乎所有人的預料，本在后方緩慢追擊的梁武與王奮平大驚，當即下令前隊改后隊，緩慢后撤。當前的地形不適合蒙軍大規模機動，同樣限制明軍騎兵行動。

明軍有馬槍、左輪，遠程攻擊有保障，胯下戰馬膘肥體壯，耐力充足，有長時間作戰的能力，沒必要與蒙軍近身肉搏。

明軍后撤時，首先一輪騎射打垮蒙軍前鋒部隊，地形限制，命中率大大提升。隨后靠近敵人的士兵丟出手榴彈，用大量爆炸掩護部隊轉移。

爆炸聲再度干擾蒙軍戰馬，而早就做過相應訓練的明軍則沒有這個問題，且明軍是獲勝方、追擊方，加之軍紀嚴明，很快完成變陣掉頭。

其實這時候是個機會，因為蒙軍反突擊所在的地方離開伏擊點較遠，周圍的小道上沒有明軍步兵阻攔。只要朝克圖臺吉帶隊從這些小道突圍，就能逃出生天。

或許是之前小道凄厲的慘叫和哭求聲震懾住了朝克圖臺吉，又或者腎上腺素令其只想著反敗為勝。眼見明軍“敗逃”，朝克圖臺吉一門心思向南追擊，完全忘記部下的戰馬都已到達臨界點。

不同于朝克圖臺吉這種高級軍官，隨時可以換戰馬，許多蒙軍士兵的戰馬接連奔波，早已精疲力竭，最后一次沖擊是它們最后的氣力。隨著手榴彈爆炸聲傳來，驚恐配合力竭，蒙軍戰馬紛紛倒地，而朝克圖臺吉并未在意。

等朝克圖臺吉發現異常已經來不及了，他帶著他的親衛事實上孤軍深入，成為明軍放風箏戰術的活靶子。

“首領！”

“首領！”

“為首領報仇！”

“千戶，敵酋已被擊斃。”

“可惜了，倒是條漢子，收攏尸首。”

隨著朝克圖臺吉的戰死，蒙軍最后一點士氣歸零，殘余活著的蒙軍全部下馬投降，這次入寇之戰宣告階段性勝利。

“好，很好！”聽完部下的捷報，朱存楓很滿意，“傳令梁武、王奮平、胡大、胡二、沈煉隨我北上，余部打掃戰場，安撫百姓。”

“是！”

誘敵深入戰開打后，長城處監視的秘密部隊就發現北面的林丹汗主力，于是朱存楓下令北方夜不收切斷兩者之間的聯絡，確保圍殲戰不受打擾。

全殲一萬敵人和四萬敵人不是一個概念，而且林丹汗必定不能像粆圖臺吉一樣魯莽。一旦林丹汗主力出動，且沒有按照朱存楓預設的戰場前進，那問題就大了。要知道西邊的百姓朱存楓還沒有疏散，若是他們碰上蒙古大軍，死傷不可估量。且西邊地勢較為平坦，蒙古大軍很可能西進。

朱存楓大費周章命令部隊轉移百姓，承諾給百姓大量補償，就是為了減少傷亡。所以林丹汗的主力一定不能動，雙方聯絡的傳信兵一定要死。

雷達效果強大，阻攔部隊沒有漏過一個信使，如此也令林丹汗與南下部隊徹底斷了聯系。這種狀況非常詭異且危險，林丹汗與粆圖臺吉有過約定，規定一段時間就要報平安，如今什么消息都沒有，肯定出事了。

于是林丹汗率領大部隊向榆林方向移動，由于沒有任何情報，自己這邊派出的探馬要不回不來，要不打探不到任何消息，林丹汗不敢輕舉妄動。

雖然嘴上說著明軍羸弱，南人軟弱，真要上陣對決，林丹汗還是忌憚明軍的。這年代明軍的近身肉搏能力冠絕世界，無論蒙古人還是女真人都不是明軍的對手，別看林丹汗手底下有三萬大軍，一旦被同等數量的明軍抵近攻擊，全軍覆沒都有可能。

林丹汗只得派出更多探馬，終于有人探聽消息返回，說南邊堅壁清野，粆圖臺吉帶隊南下了。如此林丹汗稍稍安心，準備給粆圖臺吉一點時間，或許是搶劫太歡忘記傳信了。

直到等來了朱存楓的大軍，望著綿延不絕的旌旗，林丹汗心臟一瞬間驟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