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鄉村免稅免徭役,給朝廷支付充足的稅賦,只是手段之一。朱存楓還讓分田后的各鄉村組建鄉村代表會,自行治理鄉村的同時,還方便朱存楓與基層溝通。
這些基層工作很耗時間,到底朱存楓還沒有培養出那么多人才,只能讓各村代表會自行吸收、轉化,為此就需要足夠的時間,所以需要確保這個轉化時間內不發生反復,也就是說朱存楓的隊伍要確保掌控這些分完田的鄉村。
隊伍建設光招募可不夠,訓練需要不少時間,教育百姓起來抗爭,不要豪紳一跑回來就乖乖奉還土地,要讓百姓明白保衛自身的重要。
外兵無故久留是個問題,于是朱存楓派人將黃龍、劣紳的尸體收拾一番,假裝是王二等暴民的尸體,給史永安送去,唯獨沿途偃旗息鼓不報捷,不使外人知道真實情況。
史永安剛收到尸首和戰報后非常高興,連連夸贊朱風英勇,等他寫好上報的公文就反應過來,總覺得不對勁。
史永安首先想到尸首數量與戰報中的不符,一支能夠攻略縣城的叛賊隊伍,怎么可能就這么點尸首。他認為根本就不是朱風殲滅王二,而是王二主動離開宜君縣城,就和一般的流寇一樣。
這也符合他對朱風的固定思維,肯定想渾水摸魚撈功績,然后他忍著惡臭仔細檢查了尸首,發現里面有許多具尸體出身富戶。
所謂一口吃不成胖子,那些活不下去的暴民怎么可能那么富態,那么胖,近一半的尸首擺明有問題。另外史永安還發現尸首全部都是青壯,這與暴民隊伍不符,一般的暴民都是拖家帶口,而這些老小往往是最先跟不上隊伍被殺的。
想明白其中的貓膩,史永安大怒,當即就要撕毀自己寫的公文,還要責罰朱風。李太監適時到達,勸解他,治下出現叛亂對誰都不好,盡早解決叛亂才是正途。
李太監的潛臺詞史永安聽明白了,混官場幾十年史永安不是雛,明白人際關系的重要。別看他現在得到三邊普通士兵的擁戴,得罪同僚,隨時被暗箭所傷,隨便哪一個找京城御史彈劾就夠他受的。
李太監為什么來勸他,史永安同樣明白,必定是受了朱風的禮。看到李太監的那一刻史永安打了個冷顫,他想到一件特別恐怖的事。
史永安收服軍心是因為有朱風提供軍械,且能在朱風處購買低價糧草,一旦得罪朱風,物資被撤,恐怕軍心比剛開前更洶洶。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習慣拿不到月糧的突然拿全月糧可以獲得多少喜愛,當再度拿不到月糧的那一刻就會爆發出幾倍于前的怒火。
史永安警覺自己居然被朱風綁架,旋即冷靜下來,意識到這并非常態,是因為陜西天災才會如此,一旦天災結束,田里產出糧食,一切就會過去。
所以擺在史永安面前的路只有一條,暫時順著朱風的毛擼,等解決了軍糧問題再算總賬。但史永安并不想事事順著朱風,若什么都由著朱風,將大福助長朱風的囂張氣焰。
史永安以沒有抓到王二為由,口頭嘉獎朱風一番,并要求朱風繼續追剿王二,不使其四處逃竄,糜爛地方。
史永安不知道,他的命令正是朱存楓期盼的,有了這條命令相當于有了尚方寶劍,只要在陜西境內追擊王二,他就可以隨便帶兵行動,只要事后出一個公文就行。
宜君縣發生的巨大變化,朝廷并不清楚,周邊的百姓第一個知道,顯然他們打從心底期盼王二的隊伍上門,然后就如愿以償。
首先享受到的是宜君隔壁的白水縣,白水縣隸屬西安府,哪怕與宜君縣接壤,朱風還是以隔府追擊為由向固原傳信,拖延時間。其實所謂的王二隊伍就是他的兵,而信送出去的那一刻朱風就去了白水。
白水與澄城隔洛水相望,這里王二很熟悉,之前他就是從白水逃入黃龍山,再進駐子午嶺的。
“靳小旗,病怎么樣了?”
“多謝將軍良藥,我好多了。”
“練武之人身體壯好得快,但也要養一段時間,藥還是要吃,否則反復更麻煩。”
“藥我貼身保藏,請將軍放心。”
三人與朱存楓見面,朱存楓很是驚訝,通過聊天發現三人還真就是繡春刀主角,看來這方世界至少是繡春刀世界。沈煉這個世界主角沒有大氣運,至少小氣運還是有的,并且朱存楓很清楚三人的正直,明末難得的人才。
于是朱存楓主動關心靳一川的病情,并將平臺上的肺癆專用藥買給靳一川吃,效果十分顯著,四聯用藥一次就大幅好轉,果然不愧是練武之人身體好。
“朱將軍所部威武雄壯、紀律嚴明,剿滅叛軍叛賊易如反掌,我兄弟三人任務完成,是時候回京復命了。”
“沈百戶,按道理來說我不能讓你們回去。”朱存楓正色道,“不過我這人正直,見不得、做不得那許多骯臟事。”
說著朱存楓拿出一封信,一封偽造的密信。
“固原鎮守太監對我說,你們三人是麻煩,讓我就地解決。”
朱存楓話音落下,剛剛還一臉笑容的靳一川抽出了刀,被沈煉和盧劍星生生按下。
“看來我這個治病之恩比不上兄弟之情。”
“將軍莫惱,我這三弟不曉事理。”說著沈煉按著靳一川給朱風跪下,“朱將軍要殺我們早殺了,何必給你治病,快認錯!”
“抱歉,將軍。”
“本來呢,你三人跟著我剿滅叛賊,該立功受賞。可惜管轄之地出現叛亂,上官哪有面子。只要沒人發現,事態得以控制,就天下太平,誰敢說反而得罪人。”
“謝將軍提點,我們明白。”
“我收到的命令是將你們三人一并殺了,偽裝成叛軍所為,反正你們來時就死了人,你們一起死沒什么大不了,到時候上官說什么都行。”
“但憑將軍吩咐。”
“你們死了幾個人?”
“三人。”
“這里有三百兩,算是給兄弟們的撫恤金。”
“將軍,太多了。”
“都是為國犧牲的忠勇之士,別寒了心。”朱存楓說道,“正好我也有錢,你們一人再拿50兩回去。”
沈煉和盧劍星按住要說話的靳一川,拿走銀兩后說道:“謝謝將軍,我們明白,不會讓將軍難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