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弟呀！二弟！”

鄭芝龍與鄭芝虎的關系非常好，也是鄭家產業最大的功臣，他意外被俘，搞得鄭芝龍哭暈在地。

“都督莫慌，北皇要談判，二兄或許并無危險。”五弟鄭芝豹寬慰道，“不如早早派人打探條件，換回二兄。”

“五弟說得對，馬上派人！馬上派人！”旋即又愣了一下，“派誰去呢？”

派誰去都有可能有去無回，說到底南北對立，雙方爭皇位，爭正統，是絕對死敵，普通底層官吏還好說，將來哪邊贏了投降哪邊，像洪承疇、鄭芝龍這樣的高層，即便投降都有可能被清算。

而在兩邊對峙的白熱化階段，雙方都有可能下死手。

派去的人不重要，北皇會認為鄭家不重視，發怒。要派重要人物前去，就怕北皇直接把人扣了，到時哭都沒地方哭。

“都督，北方陸戰兇悍，卻沒有水師，我鄭家若是幫北方，則北方全面占優。北皇不應該是魯莽之人，不會輕舉妄動，否則不會讓我回來與都督協商。”顏克英說道，“弟兵敗，丟下二兄，罪責不輕，愿去北方為使、為質，換回二兄。”

“不可，此乃北皇詭詐，是我輕敵，兵敗與內弟無關，不能讓內弟涉險。”鄭芝龍說道，“我意親往登萊，拜見北皇。”

“都督，不可輕動。”鄭芝豹說道，“洪督師深重都督，都督若北去，東林群臣必然構陷都督，家中諸將士親眷都已歸鄉，一旦有風吹草動，追悔莫及。”

鄭芝豹明白鄭芝龍的想法，只要保存自身勢力，投降南邊、北邊沒有區別，反正都是朱皇帝，都是大明。

從顏克英口中了解到北軍擁有的強悍火炮，鄭芝龍就明白北軍奪取天下的概率非常高，他想借著這個機會向朱存楓釋放善意。

鄭芝龍受招安后，自己和部下親眷都在福建，鄭芝龍本人又是洪黨的重要人物，東林黨的眼線時時刻刻盯著，一旦鄭芝龍有暗通朱存楓的情況，哪怕沒有，只是有概率、有可能、有機會，東林黨們也會發動輿論攻勢造謠，打擊鄭芝龍等于打擊洪承疇。

以前是海盜，無牽無掛，大不了開船就走。現在不同了，上下的家眷都回家鄉當富家翁，真要被東林黨定義為暗通北方，家眷非常危險。

東林黨地主武裝打不了秦軍，還打不了你海盜？上了岸的海盜有何可懼！

鄭芝龍被鄭芝豹說服，歉意地看向顏克英，說道：“內弟，這次委屈你了。”

“都督放心，我一定帶回二兄。”顏克英的意思也很明確，他清楚鄭芝龍的想法，認可這個暗通北方的想法。

幾天后顏克英來到登萊，拜見朱存楓，朱存楓很滿意。派人來就是一種態度，就有得談。鄭芝龍朱存楓不在乎，他兒子鄭成功是朱存楓預定的海軍都督人選，只能說鄭芝龍生了一個好兒子。

“陛下但有要求，我鄭氏愿竭盡所能。”

“不用那么麻煩，只需要你們幫朕運一批人北上。”

“請陛下示下。”

“朕在南方雇傭了一批工匠和疍民，你們把人送來，鄭芝虎就可以走了。”

“疍民？那些賤民？”

“在朕這里人人平等，大明不再有賤民，只有國民，以后不要叫錯了。”

“是，小人明白。”

消息傳回南方，鄭芝龍反而大驚。朱存楓既沒有讓他返還前次被搶的糧食，又沒有索要船只、錢物，只是幫忙運輸一批人，這個代價太輕了，很不真實。

“內弟，真的只是一批賤民？”

顏克英點了點頭，一旁的鄭芝豹似乎明白過來，說道：“是，也不是。”

“何意？”

“明面上只是一批賤民，實則是北皇的水師。”鄭芝豹說道，“北方人不熟水性，要想出海作戰，必然要我南方水手。那群賤民世代生活在船上，水性非凡，又生活悲苦。北皇只需要給他們正常百姓的身份，他們就會感激涕零，為北皇效死。”

“光有人也不行啊，北方哪來的許多戰船。”

“都督，北皇得太祖庇佑非假，此行小弟親眼所見，北皇從無到有，變出無數造船木材，陰干三年以上的優質木材。”

“陰干好的？變出來的？”

“確實陰干好的，木材從天而降。”

朱存楓從起兵到現在還不到四年，就算從遼東弄來木材，也不可能陰干超過三年。只有一種可能，這些木材早就準備好了。

顯然不太真實，因為顏克英看到了無數木材從天而降，然后堆積成山，且都是陰干好的。這些木材別說是北方，就算是南方數省加起來恐怕都不一定有那么多。

這種造假可不簡單，且沒必要。排除一切不可能，唯一有可能的，這些木材真的是變出來的，上天賜予北方的，太祖的庇佑。

“難道真是天命所歸？”

北方朝廷有錢的消息早早流傳到南方，大家都覺得是無稽之談，北方要沒有南方糧草接濟，早餓死不知道多少人了。

如果顏克英說的都是真的，那情況就完全不同了。明朝養士百年，有許多貧窮出身的讀書人，這些人并非全部都是地主，只不過趕考期間需要用錢，受過地主恩惠，當官后投桃報李而已。

一旦切身利益受到威脅，這群貧窮出身，考上科舉當官的讀書人，會毫不猶豫賣掉地主。

說起來朱存楓也沒干什么傷天害理的事，除了堅持均田，其他利益團體都獲得了利益，特別是軍隊的利益。

朱存楓向顏克英講述自己的為政理念，展現軍隊的面貌，槍炮的強大，又表明軍中的高福利。

軍中優待，將士士氣高昂，槍炮犀利，攻無不克。北方有的是過不下去，愿意參軍的人，南方大都過得去，沒那么多人愿意當炮灰，配合無窮無盡的糧草，南方失敗是板上釘釘的事。

這下本就有心勾結朱存楓的鄭芝龍更堅定了此心，他親自與陸文昭取得聯系，妥善安頓好那批疍民，讓鄭芝豹護送北上。

“大哥，對不起。”

“二弟，不關你的事，回家好好休養。”

果真換回了鄭芝虎，就連一同被俘的兵士也歸還了，鄭芝龍體會到了什么叫有恃無恐。

雪中送炭好過錦上添花，鄭芝龍意識到當下是個很好的，納投名狀的機會。鄭芝龍再度派顏克英北上，向朱存楓表態身在曹營心在漢，愿意為朱存楓效忠，并讓顏克英帶去一批水手，供朱存楓差遣。

朱存楓只留下幾個好手，訓練新組建的海軍，并沒有接受鄭芝龍的兵馬。

這個舉動反而令鄭芝龍更加堅信朱存楓有信心，愈發想要塞人去海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