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雖多,為首的卻只有一個。
他看起來約莫三十出頭,表情嚴肅,眼中有氤氳星光流轉。
很顯然,這是位金丹修士。
而他身后眾人就要年輕許多,均十幾二十左右,有修為的也不過筑基境界。
這些人,臉上都帶著驚訝和疑惑。
看著眾人進院,付君頓時漠然起來,也不打招呼,便準備拉著莫聞進屋。
為首那人卻在深深一凝后先行開口:“君伢,回家了也不打聲招呼的?”
“我這不是在家嗎?”付君嘴角微微一動:“小舅那大宅子,我可不敢輕易進。”
小舅的眼神再次一凝,眉頭便深深皺了起來:“你這是什么話?你哪次進門我攔了你不成?”
“小舅倒是沒攔。”付君視線掃過小舅身后眾人,淡淡一笑:“就是狗攔了。”
他此言一出,便有多人臉色齊齊一變。
付母也眉頭一皺,輕輕碰了碰付君:“君兒。”
她雖然刻意壓低了聲音,但她的聲音聽著依舊令人生畏。
“媽,我御劍八千里,只為陪你迎春。”付君淡淡說著,便回頭望向臉色已然有些鐵青的小舅:“小舅,恕不遠送。”
說完,他便將莫聞拉進屋內,又嘭的一聲關上房門。
屋外,所有人瞠目結舌。
半響后,終于有人輕聲道:“他既然御劍回來,看來那個玄榜上的第一天驕,果然是他。”
眾人皆沉默。
有人不服氣:“是他又怎么樣?”
“是……不怎么樣。”
“閉嘴。”小舅瞪了一眼自己這些子侄,又看了一眼緊閉的大門,深深皺眉嘆息一聲,而后轉身離開。
……
“看到了吧?那些表哥表弟,沒有一個對老子一年結丹有心理準備。”
付君替莫聞沏了杯茶,不屑地道:“這幫傻鳥,今后要是做生意,怕不是褲子都被虧掉。”
“君兒。”付瑤瞪了自己兒子一眼,但眼中的驚喜之意卻絲毫不掩。
她雖以聚靈境界越生死而轉為靈修,境界卻幾近全無,自然也不知曉付君和莫聞是御劍回來的。如今聽兒子親口說二人御劍八千里,便知曉了自己兒子以及他這朋友凝結了金丹,絕非等閑之輩。
一年半不到便凝結金丹,這放在任何時期,都可以稱得上天才了。
“媽,你別打岔。”付君又是一哼:“付家八輩子沒出過真君……如今我凝成烈風體,保底聚靈,難道還不能罵他們兩句了?”
付瑤便打了兒子一下:“老娘就不是真君了?”
“是是是,媽您自然是了。”
付瑤見兒子嬉皮笑臉,也只是溺愛一笑,后又望向門外,沉吟道:“今日是祭祖之日,你既然以付為姓……”
“關我什么事?我不能姓曲嗎?”
“那你姓回曲便是。”
“……”付君一陣無語,轉向莫聞:“你見過這樣擠兌兒子的母親沒?”
莫聞含笑搖頭。
接下來,三人便就著茶閑聊了起來。
當然了,基本上都是莫聞和付君二人聊著在歸無宗見聞和趣事,付瑤則更多是含笑點頭附和,只會偶爾問上一兩句。
時間便很快過去,屋外也再次傳來沉穩的呼喚。
“五妹,君兒,閉門待客,可不是我付家的規矩。”
話音落下,房門便自然開啟。
一個年近五旬的中年修士出現在門外。
見到來人,付君母子遲疑了一瞬,同時起身。
莫聞想了想,也站起身來。
畢竟,這位乃是付家當代家主,也是這梧城首富,元嬰大能,付修山。
付修山微微點頭,臉上便升起了些許笑意。
“君兒,你外婆想你了,你總不能讓她老人家拄著拐杖過來問候你吧?”
付君垂下眼簾,沉默片刻后輕輕一嘆。
“不好意思,莫兄,我去去就來。”
……
目送付君隨著付修山出門,莫聞重新坐下,只是沒了付君在場,有些拘謹起來。
付瑤覺察到了莫聞的拘束,當下微微一笑:“莫聞。”
“伯母,晚輩在。”
“若是你聽慣了我這聲音……”
“沒事的,伯母。”莫聞輕輕呼了口氣,卻又不知道該用什么表情面對這位“靈修”,更不知道該怎么開口讓她嘗試自己的法子。
“嗯,我見你好奇,那就趁著君兒不在,替你說說吧。”
隨著付君母親的娓娓道來,莫聞的心情也沉重起來。
“……那日妖族闖入獨山,我率諸弟子退敵,誰料有一至圣大妖隱匿其中,猝不及防之下,我被偷襲重傷,靈體破碎。”
“當時我本欲聽天從命,散去元嬰,但想著君兒尚小,便拼著一縷牽念逃了回來,也幸好,我夫君隨后趕到,一劍斬了圣妖。”
聽到這,莫聞頓時驚訝起來:“是御風破曉真君嗎?”
付君母親微笑頷首。
莫聞輕輕吸了口氣。
難怪付君是烈風體——他爹御風破曉真君,也就是地榜常年排名第一的御陽宗長老曲無傷。
“只是這靈修之法,歷來被認為是逆天之道……所以曲家不能容之,以至于夫妻生隙,我便一怒之下帶君兒返回梧州。”
“我這狀況,雖亦不好接觸,但這付家,終究還是我的生養之家,未曾過于薄我。只是小孩頑劣,君兒從小倒是受了不少排擠,加之他性子剛烈,是以頗有記恨。”
說完付瑤便笑望著莫聞:“他今日特地邀你回家,想必你定是他知交好友。”
莫聞含笑點頭。
付瑤緩緩長嘆,表情釋然:“他能交到朋友,那我也可以放心了。”
聽到這句,莫聞心中突然一驚,他下意識地望向付瑤,又釋放神識悄悄一探。
下一刻,他便臉色大變。
她的這一具靈軀,靈力正在不可抑制地逸散。
付瑤坦然一笑:“能多過一個年,也是好的。”
莫聞輕輕握拳。
他必須承認,就算她不是付君的母親,光是因一份愛子之情,他也不忍見其神魂消散在眼前。
沉默中,莫聞緩緩抬頭,凝望付母。
“伯母,君兄剛才沒說,其實我的醫道很好……”
付瑤微微一怔,又笑了起來:“我是靈修呢,傻孩子,而且天下都還沒有靈修的完整路子。”
莫聞輕輕呼氣,一攤手,便將筆墨取出。
“所以,伯母,我們就試試看,好好研究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