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火之論中，風夕的那一拜，也意味著今年的論經大會提前落幕。

剩余的幾天雖也上演了諸多不少精彩的辯論，卻終究不復第一日的盛況。

五日后，論經大會落幕。

歸無宗，赤水宗，御陽宗分列前三。

……

“小師姑，我能給仙盟提個建議嗎？”

“你有何建議？”

“下次搞這種活動，能不能拿點實際的獎勵出來？哪怕是裱一張獎狀也好啊。”

“哦？”

“九煉師兄，夕月師姐，你們說是不是？”

歸無宗的飛舟上一片笑語。

云琉返程與三人一道，正好被莫聞逮住了吐槽。

夕月點頭：“小師姑，我覺得莫師弟說得有理。”

云琉笑著瞥了莫聞一眼：“哪里有理了？”

夕月笑道：“論經大會限制年齡，六藝限制新入門的弟子，算起來莫師弟還能參加三屆論經大會，加上明年六藝大比，我們歸無宗至少能拿四次第一，有獎勵豈不是囊中之物？”

唐九煉卻提出了反對意見：“那莫師弟若不能參加了，到時候又如何？”

夕月毫不在意：“那再提出取消獎勵唄。”

唐九煉：“……”

云琉搖頭一笑。

她與莫聞相處最久，自然知道莫聞這是隨口瞎說，當不得真。

云琉望向夕月，頗有些促狹之意：“夕月。”

夕月肅手：“弟子在。”

“聽說你與那謝云流一直在爭貢獻榜首？”

聽到小師姑居然問到這些，夕月頓時臉一紅，輕輕咳了咳：“小師姑別聽他們瞎說，只是恰巧而已。”

云琉微微點頭，也不說破：“不管如何，這次你們載譽而歸，宗內自然少不了獎勵。”

莫聞與唐九煉異口同聲。

“多少？”

“要討論后才能定下來。”云琉微微一笑：“好像歸無宗好幾百年都沒拿過第一了。”

唐九煉想了想點頭：“確實，我記得有說，上次拿論經第一，還是當初曾師祖剛入門時，算起來也有三百多年了。”

莫聞被這“曾師祖”給驚了一下：“那是誰？”

“移宵蹈海仙君，算起來應該是我師父。”云琉微微一笑：“百年前，我尚年幼時，見過一次。”

船上幾人同時傻眼。

云琉小師姑若是曾師祖的弟子……那她的輩分豈不應該是師祖？

特別是莫聞。

他還是第一次聽到小師姑稱某個人為仙君！

要知道，這個仙君，還真不能亂叫——如果一個人輩分高，那么他即便只有化神境，也可以稱為“圣君”，此為尊抬之意。

而仙君，則特指成功渡過一劫的大修士，同時亦是尊抬。

畢竟仙帝之后，便無人成真仙。

這修行界，多少還是要點面子的。

云琉今日興致頗高，便講了一些關于那移宵蹈海仙君的往事，眾人也就知道了她為何要來這歸無宗。

歡聲笑語中，一片紅云由遠而近。

云琉的笑意瞬間消失，凝視紅云，直至對方化出人型。

“云長老好，幾位同道尊長好。”

風夕以境界御空，很輕松地便跟上了飛舟的速度。

云琉眉頭微皺，卻也微微頷首：“上飛舟吧。”

“謝云長老。”

風夕落地，火氣皆無，只是眼中隱有神光顯現。

唐九煉和夕月見狀便對視一眼，暗暗驚訝。

前幾天見這鳳族女子才是元嬰境，今天她竟然便已聚靈了？

莫聞的境界不夠，尚看不出真切，只是從風夕眼中的神光看出，她似乎境界又有不同，當下吃驚道：“你……破境了？”

“承蒙莫師兄指點，這幾日有所感悟，僥幸聚靈，特來致謝。”

風夕說完，再施一禮。

莫聞回禮。

“同道襄助，不足掛齒。”

“總還是要道聲謝的。”風夕嘴角升起一抹淡淡笑意：“明年六藝大比，還請莫師兄再賜教。”

“再會。”

“云長老，再會。”

風夕說完，干脆利落地一縱身，整個人便于空中再化紅云，掠火而去。

莫聞緩緩吸氣。

正待轉身，便聽到身后傳來小師姑輕輕一哼：“還敢相約，她是還沒輸夠？”

莫聞一臉無奈：“……小師姑，咱們好像可以低調點？”

云琉盯著他：“明年她能和你比的無非是創功法仙訣，你會輸？”

莫聞輕輕一咳：“弟子不敢輸。”

他說的是實話。

小師姑上一秒還在以“百歲老龍”的口吻指點他們，下一秒看到那鳳族姑娘就化身成老少女。

他怎會看不出來？

而他是龍的傳人。

又怎能輸給鳳女？

飛舟越云海而出，緩緩駛向千機峰。

而千機峰，早已人山人海。

……

是夜，當秦尊師把莫聞送到洞府時，莫聞雖不至于醉得一塌糊涂，卻也渾身酒氣，醉態可掬，就連走路都搖搖晃晃起來。

“原來這修仙也講人情世故啊。”

他搖擺著把自己扔到床上，閉著眼睛，咧嘴微笑。

自下午返回后，他便被守在千機峰的陶行淵——他名義上的師父——一把撈著去了主峰大殿，先是接受了宗主的勉勵，后又帶著他認識了諸多峰主長老。

像極了平時壓根不操心的兒子，突然就考上了清華，然后到處去炫耀的包工頭。

嗯……峰主長老們個個修為高深，說話也都很好聽。

除了那位莊畢凡長老有些長吁短嘆之外。

炫耀之后，陶長老又為他和小師姑在問智峰舉辦了一場酒宴，問智峰的諸多門主，尊師悉數出場，一頓夸耀后，眾人喝那靈釀就如喝水一般……

可他只是藥靈體，不是酒壇子體。

于是他便醉成了這副模樣。

“小師姑也是的，她不攔著也就算了……還一個勁地喝。”

莫聞又回想起先前小師姑除了給自己夾了幾筷子菜之外，她也沒吃什么東西，就安靜地坐在旁邊喝酒，還時不時的對莫聞舉一下杯，示意他也來一點。

帶著笑意和醉意，莫聞很快沉沉睡去。

屋外，云琉聽到莫聞的呼吸聲逐漸均勻后，她飄身而起，返回致知塔頂。

回到書案后坐下，她凝神皺眉，攤開稿紙。

沉思良久，她開始落筆。

“水之道，剛柔相濟，匯于海而藏于天，經三相轉變而循于世……”

寫下這寥寥數字后，她凝望前方虛空。

只見虛空中，緩緩出現一抹水氣。

“我明白了。”

“水澤蒼生，潤萬物，乃為上善。”

“吾為真龍，亦當持上善之德。”

她就此撂筆，緩緩起身。

衣衫輕輕滑落，襦裙消褪，落地猶如卷云。

她腳尖如玉，于地板輕點，身形便消失無蹤。

下一秒，白龍真身翱翔于天。

云海翻滾，水氣涌動，似有巨浪自天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