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這幾人的表情，莫聞大概明白為什么歸無宗會輸，而且是一輸再輸了。
這位印凡宗的孔師兄說的是事實。
道出事實，往往是最傷人的。
在心中暗暗嘆口氣，莫聞臉上升起微笑，朝著二人走去。
“孔師兄好，自我介紹一下，歸無宗莫聞。”
“第一次參加論經大會就能遇到孔師兄這般驚艷卓絕的前輩師兄，實乃有幸。”
莫聞先一步行禮，而后含笑望著對方。
只要這位孔師兄露出半點輕視他的表情，他有一萬種方式去激怒對方。
孔寧東的表現卻極有涵養，他早就看出了莫聞只是筑基弟子，又無比年輕，聞言便呵呵一笑：“這位莫師弟，可是去年的新弟子？”
“確實去年才僥幸通過測試。”
孔寧東表情不變，甚至還有些欣慰地含笑點頭：“了不起！想必莫師弟必有高論。”
“孔師兄果然慧眼如炬，小弟不才，蒙天道恩惠，確實誕了一篇典論。”莫聞態度誠懇，禮數周到：“屆時，還請孔師兄多多指點。”
他行禮完畢，便看到孔寧東就算掩飾得再好，眼角也還是沒忍住縮了一下，一時間竟然愣住了。
莫聞微笑不斷。
這人再怎么會嘴炮，自己可是個“十幾歲”的小娃娃，是怎么都能震住人的。
深深地看了莫聞一眼，孔寧東再次一笑：“恭喜莫師弟，那倒是愚兄看走眼了，還以為歸無宗今年依舊是夕月帶隊。”
莫聞不留痕跡地瞥了夕月一眼。
他必須承認，這孔寧東的心態確實很穩，極為擅長夾槍帶棒。
只見夕月嘴角突然升起抹淡淡的笑意。
“有優秀弟子涌現，我們這些人自該讓賢。麻煩讓一讓，我帶師弟去找居所。”
說完后，夕月便一把拉住莫聞的胳膊，徑直從孔寧東身側走過。
莫聞偷偷對夕月比了個大拇指。
殺神師姐淡淡一笑，正準備開口時，突然她瞬間一怔，立刻轉身，望向身后來時的天空。
詫異中，莫聞也隨著轉身。
其實不止是他們兩人，在場的許多弟子都抬起頭望向了空中。
只見空中，又是一艘飛舟緩緩而至。
這艘飛舟有顏色。
一半涂成海洋，一半涂成烈焰。
莫聞有些不解。
就一個花里花哨的飛舟，至于引來這么多人圍觀嗎？
“師姐，這是哪個宗門？”
“赤水宗。”夕月視線凝望天際。
“大家都在看這飛舟嗎？”莫聞遲疑著問道。
但馬上他便知道自己問錯了。
只見隨著飛舟慢慢下降，極遙遠的天空中，也傳來一道火氣。
不，不是火氣。
是火！
那團火的速度極快，只是片刻便趕上了飛舟，而后落在了飛舟之上，繼而消失無蹤。
飛舟降落，它沒有燃起來。
而是走出了一位身穿杏黃文衫襦裙的少女。
少女約莫十六七歲，腳步輕盈，臉上掛著淺淺的微笑。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莫聞亦然，他見夕月死死地盯著少女，好奇問道：“師姐，這是誰？”
“不認識。”夕月收回視線，輕輕吸了口氣，眉宇中升起一抹說不清的情緒。
“但應是玄族真鳳。”
莫聞瞬間吸了口氣：“她不會是也來論經的弟子吧？”
“難說，赤水宗和御陽宗近些年為了坐那天下第一宗的位置，已經明爭暗斗好些年，天曉得他們會不會請出奇兵。”
……
……
鳳族少女并沒有引起廣泛的“轟動”。
最起碼，大家表面上都表現得很克制，在圍觀了她那不同尋常的出場后，眾人便紛紛前往主辦方安排的住所。
莫聞他們的住所位于丁字樓的第六層，房間的格局是大通鋪的形式，但每張床之間都隔有屏風。
可見在修行者眼中，確實沒什么男女之防。
除了床鋪之外，就只有一張大書桌以及幾把椅子，裝修得格外素凈。
而三人剛進屋圍著書桌坐下，小師姑的身形便出現在了門口。
“小師姑。”
三人連忙起身行禮。
“坐下說。”云琉擺了擺手，徑直走到三人的對面坐下。
她眉宇中升起淡淡的不悅。
三人見狀只是對視了一眼，不敢多問。
“莫聞。”
“弟子在。”
“有人開掛。”云琉望向莫聞：“我記得你說過，拿出不同尋常的手段，就叫開掛，對吧？”
莫聞點頭，滿臉的不解。
他給云琉說開掛，指的是自己拿典論出來這件事——相對于往幾年全是妙論，自己可不就是開掛了嗎？
但聽云琉這么說……顯然是指還有人比自己更不要臉。
夕月眉頭微皺，想了片刻后試探道：“小師姑，難道是那鳳族弟子？”
“嗯，那名弟子，是鳳族一涅后修成的人型法身，今年才以弟子的身份拜入赤水宗，是以不被熟知。”
三人頓時吸了口氣。
龍、鳳二族并稱玄族，其中鳳族有涅槃一說，九十九年的第一涅最為容易，涅槃后便可修成人身，此后每九百九十九年便需重新涅槃一次。
與人類修士渡劫相仿，涅槃越往后，便越困難，極易神魂俱散。
“當然這不算什么，主要是，她帶了一篇經論。”
聽到云琉說那鳳族少女帶了經論來，莫聞還稍好一些，夕月和唐九煉則瞬間愣住。
“帶經論來論經大會，這不是作弊嗎？”唐九煉重重呼氣：“三十歲以下的弟子才能參加，她一涅的玄族最少也一百多歲，起碼元嬰境界吧？按她這樣，那小師姑也可以說十六歲，當弟子啊。”
云琉：“……”
莫聞咳了一聲：“師兄別瞎說，小師姑本來就十六。”
唐九煉見云琉朝自己淡淡看來，他瞬間明悟，只是剛才他說得太義正詞嚴，不知道該怎么接這回旋鏢，于是只好支支吾吾起來。
云琉淡淡一笑，微微搖頭，重新望向莫聞，眼神復雜無比。
莫聞也是有一篇經論的，而是在她的眼皮底下被智觀鏡認可的。
只是她覺得，莫聞的那篇經論有“重塑大道”的意味，因此她才壓住，讓莫聞先安心領悟，等境界提高后再徐徐圖之。
既然這屆論經大會出現了開掛的……
就在這時，她突然看到莫聞抬起頭來。
不知如何，她心中沒由來地升起一抹安心。
“小師姑是否可以帶弟子去外面逛一逛？”
云琉微微一怔，頷首起身，走向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