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門外凌天中窸窸窣窣的聲音也逐漸消失。
莫聞撥亮了一下油燈，從筆記中抬起頭來，表情已經十分嚴峻。
他必須承認，這些所謂上古符陣的“主符”，和先天八卦是一模一樣的。
包括每個符文所主，都一模一樣。
乾天坤地，坎水離火，震雷艮山，巽風兌澤。
這八個卦象，包含了常識中的全部自然環境，或者說要素。
“但八卦怎么可能有符陣的功能？那是奇門遁甲才有的嘛！”
莫聞喃喃自語，隨后突然一愣，定眼向著符陣望去。
這符陣，由于常年在地下，以至于保存得極為完整，付君也臨摹得盡心盡力。
是以，莫聞按照前人筆記中的方法，很輕易便找到了法陣靈力運轉的起始位。
而后，他抓起筆，將八門標注其中。
“休生傷杜景死驚開。”
看著靈力起始位在那生門之上，而終止位則在杜門上，莫聞的瞳孔漸漸縮小。
他不是什么奇門遁甲、周易八卦的高手，甚至可以算門外漢。
但基本的，他還是懂的。
生門為復蘇之門，杜門為藏形之方。
生門入杜門止，這符陣，適合隱匿。
莫聞沉默撂筆，走出洞府。
此時夜已深沉，空中月島浩然，降下溫柔的月光。
“那么問題就來了。”
“這到底，是什么地方？”
我是誰，我在哪，我要做什么。
這人生三問，是莫聞在三年前剛剛醒來時便問過的。
然后他找到了答案。
他現在是一個叫莫聞的病少爺，差點死了，或者說已經死了，但因為他的到來活過來了。
他在一個叫云古大陸的世界，這個地方看起來不是地球，而且還可以修仙。
他要做的就是要進宗門，修煉成仙。
但現在……
“這不是地球。”
“但不是地球，又為何會有這么熟悉的八卦？”
“甚至……”莫聞閉目沉思。
還有一個他不怎么愿意去思考的問題是，這個云谷大陸的文字，其實和漢字很類似。
都是象形的方塊字。
當然，如果沒有旁證，那就無關緊要，畢竟象形文字表意天下第一，有雷同很自然。
但他卻能夠從云谷大陸的文字中，找到那股熟悉的感覺，甚至很多字的寫法都極為類似。
再加上旁證……
“難道這是劫末地球？”
莫聞又望向星空。
“不，因為這星空不是我的星空。”
沉默中，莫聞將這懷疑藏在心底。
回到洞府，莫聞又重新取出一份新的稿紙。
沉吟思索后，他緩緩落筆。
“上善若水。”
“水居五行之北，極寒之所，與冰一體兩相……”
一邊寫著，莫聞一邊沉吟，甚至寫一個字，都要思索良久。
畢竟……這大概會是一篇真正的經論。
容不得半點馬虎。
……
第二日，莫聞從一陣嘰喳聲醒來。
他剛打開洞府，便看到參王用不知道什么葉子裹成杯子，給他端來了一杯露水。
“藥神，這是小王孝敬您的。”
“這是啥？”
“小王的靈露。”參王畢恭畢敬。
聽到是靈露，莫聞便微微點頭，臉上總算升起了一點笑意。
看來這參王還挺懂事的。
這參王靈露，既可以用來煉丹，又可以用來服用，堪比上佳的養元靈草。
就在他要接過靈露的瞬間，他突然盯著參王：“怎么來的？”
“小王……”參王突然遲疑了起來。
“嗯？”
“那個……小王……排出來的。”參王已經退后了一步。
莫聞死死地盯著參王，半天才靠了一聲。
“老子不需要！”莫聞回洞府找了個瓶子丟給參王：“倒進去，存起來！”
媽的，差點就喝了這老小子的晨尿。
參王一個哆嗦，連忙將靈露倒進瓶子，然后它又原地轉了個圈，仰頭望著莫聞。
“那藥神……您昨晚睡得可安穩？”
“不安穩。”
“那要不要小王吩咐一個孩子化形人類女子為您侍寢？”
說著參王便一招手，好幾個白胖胖的靈參便從地里鉆了出來。
看著一排蘿卜對著自己搔首弄姿，莫聞一陣惡寒，終于再也忍不住。
“滾！”
“以后少拍馬屁！”
……
接下來的幾天，莫聞便再沒亂跑了。
上午，他在弱水潭修行，中午便去食堂吃飯，完了就去三樓和夕月師姐討論符陣問題。
他自然不會將自己關于奇門遁甲和八卦的疑惑告訴給夕月，而是把一切都歸于自己的推測。
而夕月在采納了他的意見后，發現之前很多想不懂的問題都可以迎刃而解了。
于是……
夕月師姐的態度，終于有了那么一絲絲的變化，看著莫聞的眼神中也沒有了那種凌冽。
“師弟，師姐服氣了。”
夕月將自己論稿中的部分結論做了修改后，她盯著莫聞搖頭長嘆。
“難怪，小師姑那等驚才絕艷的大能會親自教你。”
莫聞本想謙虛一番，卻猛地記起這位師姐是典型的“實用主義者”，不吃這套，便只是一笑。
夕月眼中升起贊賞：“沒錯，就應該這樣。”
就在這時，突然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應該怎樣？”
莫聞回頭，只見好些天不見的唐九煉師兄正滿臉笑意地自樓梯口走出。
他馬上打起了招呼：“唐師兄好久不見。”
夕月則只是微微頷首，算是打了個招呼。
她和唐九煉乃是十年前同一屆入門的弟子，自然熟識。
“莫師弟好久不見。”見三樓只有莫聞和夕月二人，唐九煉倒是有些詫異，頓了頓后望向夕月：“夕月，小師姑不是說還有位弟子要參加論經大會嗎？”
“就我們三個。”
“哦，就我們三……”唐九煉自然而然點頭，隨后瞬間一怔！
“莫師弟才短短半年，就誕出了妙論？”
即便知道莫聞擅于文章，甚至他自己還和莫聞討論過好些次論文，但唐九煉依舊滿臉的不可思議。
莫聞才筑基境，他能發出什么妙論來？
那妙論又不是會寫文章就寫得出來的！
夕月淡淡道：“莫師弟的是典論。”
“什么？”
唐九煉的聲音瞬間抬高：“典論？什么時候的事？”
“就這幾天……”莫聞輕輕咳了一聲，沖著唐九煉眨了眨眼：“或許師兄已經見過了。”
“我怎么會見過……不……你寫的是什么？”唐九煉大步走向莫聞。
“《八綱辨證》的那一篇。”
唐九煉就跟火燒了尾巴一般，指著莫聞。
“你……你就是那憑虛御風……”
“……道長。”
“憑虛御風道長。”
莫聞滿臉謙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