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知塔頂，云琉盤膝坐在案前。
那條小白龍依舊在奮筆疾書，替她回復著稿件。
感應到莫聞上樓，她眉頭稍稍皺了一下，似有些不滿。
這家伙，說都不說一聲就跑去歷練，未免也太不把她放在眼里了吧？
“小師姑，我回來了！”
云琉頭也不抬，只是輕輕嗯了一聲表示自己聽到了。
“小師姑又在抓壯丁了啊？”
看著小白龍忙來忙去，莫聞便呵呵地開著玩笑。
他早已知道，小師姑是真龍，因此元嬰境凝結的不是元嬰，而是龍魂。
這條小白龍，便是她的龍魂。
“那不也是我？”云琉瞥了他一眼，終究還是沒忍住，輕輕哼了聲：“昨天一趟子跑哪去了？”
“碰到付君和九月了，就順便做了個跑腿任務，結果你猜怎么著？小師姑，你差點就見不到我了……”
莫聞在地上盤膝坐下，一邊仰望著云琉，一邊繪聲繪色給她描繪了昨天的遭遇。
當聽到有凝丹的蛇妖時，她不屑一顧，但當聽到有濁石妖時，她的表情一下便嚴肅起來了。
三個人族中的佼佼者，即便是剛剛筑基，對付一個區區的金丹蛇妖也是輕而易舉。
但那濁石妖就不一樣了。
元嬰妖孽那可不是鬧著玩的，更何況那濁石妖刀槍不入，就連金丹境的弟子也只能說勉強“進退自如”。
“怎么逃出來的？”
“嘿，你猜！”
云琉略一揚眉。
莫聞知道小師姑不喜歡賣關子，馬上將整個戰斗過程如實描述。
云琉慢慢點頭，眼中也漸漸升起疑惑。
“你的意思是，那蛇妖是專程為了那濁石妖而來？”
“是的，但弟子想不明白那妖族是怎么知道那里有濁石妖的。”
云琉再次頷首，沉吟許久后她瞳孔微縮：“難道那古妖濁靈又要蘇醒了？”
“什么？”莫聞吃了一驚。
他知道這意味著什么。
——創世神話不是說了么？混沌分清濁二氣，清氣化作古仙，濁氣孕育古妖，紛爭千年，被稱為上古仙戰。
后面兩者同時嗝屁，古仙化為天道靈氣，古妖化作地脈靈氣。
然后就到了三千年前，古妖之力重現，人族和玄族差點滅族，直到仙帝誕生。
現在普遍的說法都認為，仙帝其實就是那天道清氣，或者干脆就是那古仙重現，與那古妖再來了一場曠世大戰。
如果……古妖濁靈又要蘇醒，那豈不是……
妖族又要興盛，卷土重來？
“只要是與地靈相關的一應事件，都逃不過古妖濁靈。”云琉眉頭微皺，輕聲道：“不過我也聽說，那些稱祖大妖可以通過地脈靈氣感悟萬里之遙。”
“妖祖是不是和渡劫老祖一個境界？”
“差不多。”云琉點頭：“此事我記下了，回頭自會上報仙盟。你還有事沒？”
“有。”
“何事？”
“那濁石妖的妖心……嗯……就是那蛇精要取的神光，最后鉆進我體內了。”
云琉微微一怔：“然后呢？”
“我丹海現在多了五道五行之氣。”
云琉聞言馬上走出案桌，而后在莫聞身前盤膝坐下。
她伸出一根手指點到莫聞的眉心：“放松，我看看。”
莫聞閉眼，放松神念。
然后她便感覺到小師姑的神念隨著一股溫暖的靈力沉到他的丹海。
一觀之后，云琉收回手指，久久沉吟。
“我也不知道何故，只是可以確定，這五道靈氣對你無害，屆時你凝丹，可以嘗試把它們煉化。”
“明白。”莫聞點頭，又遲疑了一下：“那關于這靈氣我能寫篇論文嗎？”
云琉愕然，失笑了一瞬：“這有什么好寫的。”
莫聞立刻就不同意了——雖然他本意是想水篇論文混點貢獻——相比在外面歷練賣命，還是寫論文安全，收益還高。
“小師姑啊，我們現在這是什么塔？”
“致知塔！”
“要怎么才能致知？當然是格物致知啊！”
云琉眼眸微漾，沉吟后揚首：“何為格物？”
“呃……你可以理解為，探索事物、物質的本質。”
“本質？”云琉望向莫聞：“如何探索？”
“當然是科……”
莫聞把脫口而出的“科學方法”咽了下去。
“嗯，大概就是猜想，實驗，觀察，思考，歸納。”
“當然還有一種說法，就是萬事萬物都蘊含天理大道……就算只格尋常一物，也可見微知著，從而感悟天理。”
云琉再次一怔，眼神明顯變得深邃了一些。
“格物……致知……”
她喃喃說著，抬頭望向頭頂。
智觀鏡靜靜高懸。
數秒后，莫聞輕聲呼喚。
“小師姑？”
云琉悠悠收回視線，眼中泛起了一抹神光。
“哦，兩個月后，我要遣你攜典論與兩位同門一道去仙盟，參與仙盟的論經大會。”
“論經大會的主題是？”
“論。你要回應其余人的所有質疑，同時也要質疑所有人。”
“……那就是辯論大賽了。”
“所以這三個月內，你在修行之余，也要好好準備應對。”
說著云琉凝視著莫聞。
“這次大會，不容有失。”
莫聞沒由來地感覺到一股壓力。
“弟子明白。”
“所以你沒時間寫新論文。”云琉說著便要起身。
“小師姑，稍等。”
“還有何事？”
“弟子，想請小師姑幫個忙。”
莫聞說著表情凝重起來。
云琉疑惑點頭：“你說。”
“我想請小師姑，賜點洶涌水靈之氣。”
云琉怔住了：“洶涌水靈之氣？”
“是的，弟子的督脈遲遲未通。”
莫聞緩緩吸氣，輕聲道：“弟子左思右想，那督脈乃是八脈中的陽脈，要通它，必要純陽靈力。”
“弟子知道天火乃是至陽，可弟子尚未能悟出心決……目前只知上善若水。”
“因此，弟子想試試那陽水之靈。”
說著莫聞便靜靜等待。
金木水火土這五行，乃至世間萬物，都有陰陽。
水也一樣。
湖泊溪雨為陰，洶涌江河為陽。
靜海為陰，嘯海為陽。
云琉雖身為女性，卻是真龍，自然就有這天下一等一的烈陽水靈！
云琉聽懂了莫聞的想法，在這一瞬，她眼中升起無比的謹慎。
就算她不用真龍形態，而是只用這靈軀的聚靈境形態……也不是一個筑基修士能夠承受得了的。
“你確定？”
“弟子確定。”
莫聞緩緩點頭。
昨日，在承受了那妖心元神的自爆后，他就升起了這個念頭。
既然他的靈體強到可以接受元嬰級別的靈力沖擊。
那……就可以再冒險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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