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山腳下的渾源縣是朱旭冰的姥姥家。
只是老人家已經不在，親人只剩下兩個舅舅。
猴子在路上講了老豬去年過年跟他異父異母的親弟弟打了一架的事兒。
唐澤沒有因為這件事喚醒一頂點記憶。
可能就確實沒參與其中。
據說老豬打的還挺兇，把異父異母的親弟弟都打進醫院了。
之后老豬就被‘發配’到了這邊，接手了家里在這邊的產業。
其實也就是老豬早已病故的親媽的遺產。
“這么說，老豬其實是被掃地出門了？二叔真能做出這種事？”
唐澤記憶里的老豬父親是個和藹的大胖子，縣城里都親切稱呼他二哥。
因為人家除了是首富，還是縣城第二胖。
胖子大多心軟和善，朱叔能把老豬趕出家門？這可是親兒子啊。
“你咋不想想那玩意兒的親娘是誰呢？”
嗯……再親的兒子也抵不過枕頭風。
唐澤也忍不住點頭。
車子剛駛出高速口，猴子的電話就響了。
唐澤透過車窗，看到收費口外五十米路邊，停著一輛白色的寶馬SUV，打著雙閃。
果然就是老豬。
一路接引，十多分鐘后，停在一個牌子寫著‘朝陽飯莊’的店門口。
老豬從寶馬上蹭下來，臉上掛著真誠的笑。
唐澤眼中的真誠就是無論怎么笑，都不會瞇的眼睛都看不到。
因為眼睛是心靈的窗戶。
“嘿，這家伙，一來就先吃飯……”
猴子停車，嘀咕著開門下車。
看似埋怨，但唐澤聽得出來，猴子心情不錯。
唐澤也推門下車。
老豬明顯有個變道的弧度，張開雙臂朝著唐澤就過來了。
后面猴子擁抱的架勢都擺出來了，老豬卻拐了彎。
唐澤跟老豬狠狠的抱了一下。
“老豬，瘦了啊。”
胖子愛聽這話，而且此時的老豬跟唐澤記憶里的形象比，確是瘦了不少。
“可不是嘛，現在我連220斤都不到了。”
哦，敢情才瘦了十來斤的樣子，這有什么好驕傲的？
“我都不用猜，肯定是脫了衣服光腚上的稱。”
猴子整個人撲上來，兩只手摟著老豬和唐澤的脖子。
再次重聚的感覺，真好。
朝陽飯莊不是渾源縣最大最奢華的地方，但做的飯菜卻最為地道。
渾源縣有很多美食小吃，但最有名的還是渾源涼粉。
三人坐定，服務員就直接把一小盆明顯加了量的涼粉端上來。
唐澤挖到小碗里吃了兩口。
清亮、嫩滑、爽口，往嘴里送的過程中，切成塊狀的涼粉還有像豬皮凍似的‘筋顫’。
不愧是北岳一絕。
“中午咱就先墊補墊補，晚上再好好整一頓。”
老豬豪氣的揮手。
唐澤看著桌上的小雞燉山蘑，一大盤子攤花兒，陷入了沉思。
這叫墊補？
他看了一眼猴子。
有錢人的‘不咋滴’和我理解的‘不咋滴’壓根就他娘不是一回事。
夾了一筷子裹了洋蔥的羊肉塞進嘴里，唐澤默默的為給老豬貢獻出去的二兩擔憂默哀。
替誰擔心不行，非得是老豬這貨，白瞎了。
昨天喝大酒，這會兒喝了羊肉湯，吃了小雞山蘑，猴子和唐澤終于有滿血復活的感覺了。
“咱先回家，晚上廣場有個晚會，你們過來正好，給我壯壯膽。”
“你要干啥？”
猴子揉著肚子，嘴里還叼了個牙簽，隨口問。
“我彈唱個歌，猴子你給我指點指點……”
咳咳。
猴子差點沒被牙簽戳漏臉蛋子。
“彈吉他？”
猴子不死心的追問了一句。
唐澤也下意識的看向老豬的手。
手掌厚實，手指……又短又粗，女朋友的快樂都很難滿足吧，還想著愉悅大眾？
老豬沒有女朋友？
哦，那沒事兒了。
“嗯，學了半個月了，我覺得還行。”
猴子還想說什么，唐澤干脆起身。
“走吧，回去聽聽老豬的表演。”
唐澤的印象里，老豬負責的永遠都是付賬和打掃殘羹冷炙的現場，音樂是猴子的專長。
出門路過吧臺，老豬就是朝里面擺擺手，也沒見他結賬。
看來老豬在這個縣城混的還不錯，都能刷臉埋單。
回家的路上，猴子開車跟在后面，唐澤坐老豬寶馬的副駕。
他寧可坐在寶馬副駕抽煙，也不想躺在吉普后排哼哼。
“老唐，晚會主持那女的，到時候你幫我參謀參謀……”
唐澤心底涌上了熟悉的味道。
配方如舊，經久不衰。
為啥唐澤是三人里的狗頭軍事兼戀愛專家？
唐澤不知道。
但他曾經兒時的記憶里，確是有很多幫猴子制造機會，幫胖子不斷表白的場景出現過。
少年對愛情的執著和對愛情目標的泛濫，真是讓人羨慕啊。
“當著全縣觀眾的面彈吉他唱歌，老豬你行不行啊？”
“應該沒問題，都練半個多月了，我打算唱……”
老豬性格不張揚，但人不傻。
選歌也是取巧了的。
這個世界的一首傳唱很廣的民謠，旋律簡單朗朗上口，整首歌的彈唱和弦就三個，對老豬這樣的人很友好。
“怎么想起來要去表演節目？就為了那個女主持？”
唐澤可是知道老豬不是這種性格的人，感覺他現在做的事兒，有點突兀。
老豬徐徐道來。
他是這場晚會的贊助商，拉贊助的就是她，上臺表演也是她提議的。
被愛情蒙蔽的老豬腦門一熱，就應下了。
唐澤感覺不太對。
“你倆現在啥關系？表白成功了？”
如果友情之上，戀人未滿，只能說明老豬缺了自己這個軍師，追女手段太Lou，哪有把自己短板暴露出去的啊，不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傻缺嘛。
而如果老豬表白成功，那唐澤就要考慮這個叫王艷的女人是何居心了。
愛人的錢就應該是自家的錢，拉贊助拉到自個家，這里面又能有幾分真心？
然而……
唐澤覺得自己狹隘了。
“算是朋友了吧……”
沒表白過，沒約會過，甚至沒接觸太多，唐澤都懷疑，老豬喜歡對方這件事有沒有讓對方知道……
“老豬……”
“嗯？老唐你有什么建議？”
“舔狗排狗后面啊。”
“……什么意思？”
“沒什么，剛才是幻覺，我什么都沒說。”
唐澤扭頭望向車窗外，默默的嘆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