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文夬道:“起碼在當年,落梅劍林大多數人,都是如此認為。”
張元煦問及有何依據懷疑。
崔文夬則反問道:“你們可知南槍仙有一壓箱底的不傳之秘?”
蘇南與張元煦神色怪異,徐守白也是視線投地,掩飾神情。
這話問的,可是有些沒有技術含量了,南槍仙的不傳之秘,他們幾個晚輩,怎么可能知曉。
崔文夬也不管,只是面色平靜如井水,徐徐說道:“葉京山諸多槍法之中,有一槍殺力最強,兼顧長短頭尾,革中有戳戳中有革,步法與槍法精妙相融,遠非什么將軍卸甲可以媲美的。”
“真正做到了力之橫直兼具,槍出如龍出。傳聞天下各路槍術萬千槍法,無論是殺力還是精妙程度,又或者所展露出的武道氣象,都未有能出其右者。此槍出后,葉京山才有了南派長槍術法一脈推為正法眼藏的二十四路槍勢。甚至是說,北派槍法,也受此影響頗深。”
蘇南一驚。
依崔先生所言,那這一槍招,可謂是糅合了當今槍道一脈半壁江山的根底精髓。
“只可惜……”
崔文夬語氣惋惜,“這一招,一脈單傳,只傳一人。”
“倒不是葉京山那老家伙舍不得,故意藏私。只是這一槍招,已非人力極限所能及,有許多桎梏限制。”
“我輩武夫,以力證道,修至后頭講究一個天地共鳴,自如調用天地之力。實則都是漂亮話,說得好聽而已,武道一途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逆的,就是這天道。武道高人竊取天地之機造福己身,運用起來更是如鼠偷燈油,小心翼翼,并且只能影響周遭范圍內的天地氣象。”
“不過如三教中人,束手束腳順應天道,不是單純以力證道,與此便有不同。這也是為什么巔峰武夫想要成仙,需走長生道過天門,而道、佛高人,是身化白虹飛升成仙。”
白日飛升。
蘇南眉頭微微緊蹙,面露沉思,崔文夬所言,與師父謝楓丹所講的并不一致,不單單是有所出入,已經是七八成不同了。
不過眼下不必關心這個,成仙之事,太過虛無縹緲,此前他只聽謝楓丹說起一些,再就是書上了解到一點。
“方才便聽崔先生說起真武山的前任掌教張玄素羽化長虹,難道世間當真有仙人?”
蘇南不想問,張元煦卻迫切想要得知。
崔文夬一時語塞,思忖片刻后模棱兩可地回答道:“誰知道呢。白日飛升之說,傳聞較少,多記于三教典籍,而武夫走長生道而過天門的說法,也源于江湖流傳,我是不曾親眼見過。不過這些東西,我相信不會是空穴來風。”
不知是不是怕張元煦打破砂鍋問到底,崔文夬趕緊轉移話題。
“葉京山一脈單傳的那一招槍法,非人力所能及,便是說,武夫逾矩,已為天地不能容忍,出則必傷,傷人,也傷己。”
“所以這一招的傳承,勢必兇險異常,葉京山從不輕易示人,更是打算在幾位弟子中只挑一人傳授。”
話音落下,崔文夬率先走完“古巖一線天”的七百余階石梯,身形向前。
后方張元煦蘇南三人緊跟而上。
在聽到“古巖一線天”這個名字的時候,蘇南在心底對此有些猜測。
他知道,落梅劍林,不只會練劍,還會鑄劍。落梅劍林內的鑄劍之地,就名古巖鑄爐。
崔文夬道:“葉京山逝世那日,便是在他告知幾位弟子要挑選一人傳授此招后的不久。”
“落梅劍林上下包括我們這些葉京山的好友在內,都認為葉京山選擇了將那一招傳給閆水亨。”
“閆水亨?”蘇南等人驚呆。
“他境界不夠吧?”
崔文夬輕聲道:“境界不夠,也可先學學要領。我們會這么認為,是因為葉京山要么將那一招傳給六位弟子中成就最高的賈水欽,要么就傳給感情最深視之如子的閆水亨。”
“然而在傳招的前一天,葉京山將賈水欽遠派出去完成任務,顯然是在告訴我們,他已經選好了傳人。之后發生了什么,我們不得而知,只知道葉京山死在了傳招當日。被我們發現之時,奄奄一息的槍仙正躺在閆水亨的懷中,將其身體貫穿的,正是他親手贈與閆水亨的霸王槍。”
蘇南兩眼微瞇,這么看,的確是閆水亨的嫌疑最大。
“既然是烏龍,那么葉京山前輩應該不是死在閆水亨之手吧?”蘇南問道。
“不錯。”崔文夬點點頭。
“只是那個時候我們并不清楚,那日場景和彼時條件,任誰來了都只會認為是閆水亨趁師父葉京山傳招負傷嚴重之時痛下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