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上奏
- 大明舉重冠軍
- 嚴東樓
- 2146字
- 2024-01-30 23:53:57
這開海的事算是大事,得有部堂、閣老搖旗吶喊,可開爐鑄錢是小事,戶部主事都能上奏說兩句。
“既如此,那我等就聯名上疏,這開爐鑄官錢以支兩京官員俸祿之事應該沒有多少阻力,既推了新政,又得了美名,院士兄實在是高才。”
王慎中說著比劃右手大拇指,朝楊名行彩。
其他眾人也有這個意思,都有點躍躍欲試。
鑄錢的首倡者楊名卻搖了搖頭,“我們兩個翰林官,兩個吏部官,兩個戶部官,分了三個衙門,不能一起上疏。得分開上,而且有個先后次序。”
嘉靖帝猜忌心很重,這種跨部門的上疏反倒會引起他的逆反猜忌之心,事情即使能辦,也會辦不了。
王慎中問道:“依院士兄高見,該如何上奏?”
在今天之前,他以為楊名只是一個普通的翰林官,沒有多看重。今天這套錢政觀點一講,他就明白這位翰林也是能干實事的。
他也愛做實事,因此多了幾分看重之意。
“用官錢替換折鈔的那部分祿米得有個由頭,你們戶部吏部都是有油水的衙門,你們上奏哭窮,內閣不會準的,圣上更是反感。”
嘉靖帝是明朝后期所有皇帝弊病的起源,隆慶的好色、萬歷的貪財不上朝、泰昌的放縱、天啟的寄情木工等別物、崇禎的勤政都有朱厚熜的影子。
要是崇禎萬歷這爺倆相互換換自己的特點,明朝多半能撐到三百年國祚。
嘉靖初期的時候,朱厚熜的勤政能和崇禎朱由檢有一拼,楊一清那幫老頭還在內閣的時候,就上疏讓皇帝不要過分勤勉,起晚點上朝。
所以這時候的嘉靖帝,是有可能自己看奏疏的。
楊名給出了自己的理由,“所以我和竹亭兄上疏哭窮,就說是前幾日去狀元邸有感,劉禹錫去了也得慚愧的說自己的陋室銘寫的矯情,翰林官本就沒有油水,家境貧寒者實在無法支撐,請求多發兩月祿米或者不再折鈔,全折為銀。”
明朝官員的折色算法其實很流氓,七品官本來是四分本色,六分折色,也就是年薪九十石里面,三十六石得發成祿米,可戶部只發十二石,剩下的全折成銀子發了。
也就是說,四分折色必定不會打折,按市價給你發祿米或銀子,剩下的六分打不打折看寶源局剩下多少的寶鈔、戶部太倉剩下多少的銀子、胡椒和桂木。
“院士兄所言極是,我這官當的還要自己貼錢,一大家子人都住客棧,甚為不便!”高節感慨。
李開先悟出來了,“接著我等就借題發揮,說戶部給兩京官員發七八成的銀子其實有點捉襟見肘,每年都是勉強支撐。其實不如年年開爐鑄錢,從官員俸銀中挪用一半左右鑄錢,發全了俸祿不說,還能給戶部大庫里剩點銅錢。”
兩京官員額數約在三四千左右,俸銀支出約在二十多萬兩銀子,有個五六萬兩的本錢鑄官錢,可得價值十二三萬兩銀子的銅錢。
這些銅錢不僅能覆蓋兩京官員剩下的俸祿,還能余幾萬枚。
明朝官員奏疏是完全透明的,對皇帝透明,對官員也透明。
翰林官前腳哭窮,隨后兩天戶部主政上疏說銀錢不得支,又給出了解決方案,這事多半能行。
“既然寶源局開鑄新錢,年底又是朝覲之年,我就上疏說,民間私鑄有損列圣風望,請求將打擊私鑄、抄沒民間私爐作為考功之項,如此也助力錢政。”
任瀚提議道。
民間鑄錢只會用以前幾位皇帝的年號,所以損害的是嘉靖帝祖宗們的風評。
任瀚是考功司郎中,也稱斷事官,有資格拿著笏板進金鑾殿上朝,是吏部考核官員功績實際政策執行人,他的奏疏意見還是很重的。
眾人七嘴八舌,竟然把這錢政的基本架子給搭了起來。
雖然有些勛貴世官家里有鑄私錢的行為,可鑄錢發官員俸祿是整個京官體系受利,能獲得的助益多于勛貴世官的阻力。
二代們向來是卷不過做題家的。明朝也是這樣,做題家出身的文官是從多半個社會卷出來的,世官勛貴則全是二三代們。
世官勛貴為主的武將集團也不是土木堡之后陡然變得不行的,只是土木堡加速了這個過程。
楊名又補充了幾點,“你等也可近日去拜訪李時李閣老,聽取他關于錢政的意見、建議,他支不支持不重要,先拜了他這個山頭,內閣那關就好過許多。”
翟鑾此時官聲相當不錯,也不怎么接受官員私下拜謁,李時就要溫和一點,這個山頭還是值得拜的。
而且李時是北直人,大珰、中貴幾乎全部都是北直人,少部分是山西人,因此即使李時、翟鑾不怎么和宮里面的大珰來往,那群高級宦官也會自己上趕著給兩位同鄉閣老在嘉靖帝面前美言。
要是李時肯支持王慎中、李開先兩人的提議,那這事還能更順利。
“我等也是一兩人分開前往,不僅要說這折銀為錢的事,再探探李閣老關于爭貢之事的口風,若是得行,可先倡議恢復朝貢之儀。”李開先想的更多。
“朝貢先不著急,夏春官這關不好過。明年三月才是爭貢十年,越了年關再說也不遲。”
楊名不太贊成現在就上疏恢復倭國朝貢,如今最受寵的人是夏言,廢除寧波、泉州市舶司是其一力促成,偏巧朝貢歸禮部和宮內管。
在這事上,現在的三位閣老說話分量未必有夏言這個禮部尚書重。
楊名的設想是等到張孚敬再任首揆,嘉靖帝為了緩和兩人關系必定準奏幾件大事,到時候讓張閣老和夏言在這事上打擂臺。
看看這倆人誰說話好使。
于是幾人商定了各項細節,包括上疏的具體日子,各回各家準備開干。
楊名也帶著一種奇怪的感覺往二道胡同走,這種幾人商量做成一件事的成就感和前世做完一道極難的實驗,測得數據卻十分完美那種舒暢感很像。
路上遇到挑擔走街的商販,他都莫名多了一種俯瞰人間的通透,即將要做的事雖然很小,但能改變小老百姓的方方面面。
這事還是他帶頭做成的。
想到這兒,他回家去的步子猛然加快,前幾天寫奏疏沒有多少進度,如今有了DDL,也就是最后期限,寫奏疏的動力都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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