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自序
- 伏草林風
- 高國強
- 1619字
- 2024-01-19 17:38:27
狂風吹過郊外,挺拔、高大的樹被連根拔起,而伏在一旁的小草卻安然無恙,存活了下來。
這讓我想起魯冰花,其實它只是路邊的野花。花兒凋謝后,隨手扔到路邊——路邊花涅槃重生。
有一種草,叫佩服草。它倔強地長在石頭縫里和水泥路的縫隙里。“佩服草”是我兒子Eric小時候起的名字。
Eric六七歲時,我們一家住在南加州橙縣森林湖。每次回家時,都要從高速路下來,在路口等綠燈,然后左拐上森林湖大道。
那個路口的紅綠燈和我有過節(jié)似的,總是紅。因此常要停車等。
左邊是高速路,地面的混凝土在陽光充足、干燥的加州,顯得格外酷熱,地面蒸騰的熱氣,讓人想起內(nèi)華達和亞利桑那的大沙漠,荒無人煙,毫無生機。
但就在幾米外,有一株小小的綠色生命,倔強地從水泥縫隙里冒出來。那是一株不知名的小草,半尺來高,葉片似車前草,仔細看卻又不像,車前草是團在地面的;更像蒲公英,因為有枝干。它從地面頑強地伸展上去,隨風搖擺。
它從哪里來的?為何偏偏寄居在此惡劣、寸草不生的艱苦環(huán)境下?它又是怎樣吸取水和養(yǎng)分,發(fā)芽、生根、成長的?
我禁不住暗暗贊嘆,扭頭讓Eric看,說,這株小草確實很讓人佩服,它不畏艱難,絕處生存;人也應像它一樣內(nèi)心堅強,面臨困境,不退縮,勇敢、頑強。
Eric大概是聽了進去,或似懂非懂,至少,記住了“佩服草”三個字。
以后每經(jīng)過那個路口,Eric都很關心那株草,總是早早地指著讓我們看:
“看,佩服草!佩服草!”
那株了不起的小草,在水泥縫中,經(jīng)受日曬,依舊頑強地生長著,堅挺著。
從此世界上多了一株草,叫佩服草。
我們每個人生命中都曾經(jīng)或正在面對著各種艱難困苦,也許我們會進退兩難,但是我們一定要像佩服草那樣,吸取養(yǎng)分,依靠自己的堅強,挺過去,走出低谷。
有些人生在蜜罐里,有些人卻被遺棄在荒漠。當你被摧殘得體無完膚時,只有用不屈的精神,創(chuàng)造另一個更強大的自己。
哪怕一株草,一株在夾縫里求生的草,也可以活出一種精神,活成一株佩服草。
伏草惟存。
很久以前,我家住在宜興丁蜀鎮(zhèn)的老屋里,院子在一條蜿蜒曲折的弄堂里。一個夏日傍晚,一群鄰居在院子里吃晚飯,乘涼。只見巷子口走來一個陌生人,他東張西望,也許是迷路了。他停下來,問大家:“這里能走到蠡墅嗎?”
鄰居“蛇大”,一個大大咧咧,平時喜歡開玩笑的小伙子,大聲回答:“怎么不能,這里連北京都能走到呢!”一院子的人聽見后都笑了。盡管那人受到了譏笑,但是增強了信心,繼續(xù)信步前行。
條條大道通羅馬,但大道也可能通向的不是出路和希望。人生的道路固然漫長,但關鍵時刻,只有幾步。人生路上我們常常面臨各種選擇,就如美國西海岸某處那個著名的路牌,箭頭指向無數(shù)目的地,讓人無從選擇,因此,關鍵時刻選對方向尤為重要。
我想起稻盛和夫先生那句充滿哲理的話:“內(nèi)心不渴望的東西,不可能靠近你;人走不出去,家就是你的世界,走出去了,世界就是你的家。”
數(shù)年前,我從美國辭職,獨自回中國創(chuàng)辦公司。剛回到宜興家里,一株從不開花的綠植上竟然長出了一朵紫色小花,紫花是我鐘愛的顏色。接著,一盆雙色海棠花也開了。有人說這是好兆頭。我雖不信這些,但有花的祝福多好啊!
第一年冬天時,下了一場大雪。我駕著剛買的白色本田汽車從南京回到宜興。我稱它為“白姐”。那時白姐青春靚麗,車型、顏色都讓人特別喜愛。
當時我家里的黑狗“虎豹”本來是伏在門口的,見白姐回來,跳起來,盯著白姐不放,虎視眈眈,有些神氣活現(xiàn)。剛開始虎豹還對白姐叫了幾聲,后來不再叫,看來是接受了家中的新成員。
玄武湖煙籠十里的景象,自我離開南京出國后,已十多年沒見了。第二年春天,當南京玄武湖雜花生樹,楊柳依依,草長鶯飛時,駕著白姐去玄武湖邊,給她拍了張照,名曰“林下風致”。
白姐的風韻,有林下風。
光陰流轉(zhuǎn),眨眼間白姐已陪伴我許多年。雖又購了一輛新車,但自公司創(chuàng)辦以來,白姐一直跟隨我走南闖北,不離不棄,任勞任怨,勞苦功高,因此,沒打算將它出售。目前白姐的“待遇”很好,被清洗得干干凈凈,處于閑置狀態(tài),主要在車庫里“頤養(yǎng)天年”。
寫白姐,是為記錄流逝的時間,流轉(zhuǎn)的光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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