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論兵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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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98字
- 2024-02-01 08:00:00
四月五日早,趙禎結束晨練后,召見樞密使前來垂拱殿議事。
“參見官家,官家圣躬安否?”樞密使張耆(同‘嗜’)行禮問好。
趙禎一邊走向龍椅,一邊抬手說道:“樞相免禮,朕安,來人,賜座。”
張茂則指揮著兩名內侍,搬來一張太師椅。
“謝官家賜座。”張耆道謝后落座。
宋初,宰相不僅掌管民政、還掌管軍政和財政,為了防止宰相權力過大,威脅皇權,于是設置了樞密使分管軍政,又增置了三司使分管財政,之后為了進一步拆分相權,增設參知政事為副相,一同簽署政令。
樞密使存在的背景是為了分割相權,因此其所承擔的工作,并不一定都是軍事,也會涉及一些民事,全看皇帝是信任宰相多些,還是信任樞密使多些。
二人相互客套完畢,趙禎開門見山,直接道出今日議題。
“今日召樞相前來,是想聽一聽樞相對我朝兵事的見解。”
“官家所問兵事,不知是指兵制方面,還是軍政方面?”張耆想了想,率先開口詢問。
“凡涉兵事,朕都想了解,樞相知無不言即可。”趙禎也不知道該從何處問起,便把問題又拋了回去。
“那臣就先從我朝兵制說起。”
“可。”
“我朝兵制可歸于三:曰禁軍、曰廂軍、曰鄉兵。”
“太祖收四方勁旅,列營京畿,以備宿衛,分番屯戍,以捍邊圉,曰禁軍。”
“獷暴之民、桀驁恣肆者,刺配諸州,以分給役使,曰廂軍。”
“選于戶籍所在,分隊伍,給旗幟,繕營堡,備器械,具籍塞下,使之團結訓練,以為藩籬,則曰鄉兵。”
趙禎開口詢問道:“樞相可知我朝歷年兵籍員額?”
張耆想了想,回答道:“回官家,自臣知樞密院以來,親典兵籍。”
“開寶年間,總三十七萬八千,而禁軍馬步十九萬三千;至道年間,總六十六萬六千,禁軍馬步三十五萬八千;天禧年間,總九十一萬二千,禁軍馬步四十三萬二千。至今雖有所增減,但員額變化不大。”
“總兵力九十一萬二千人,禁軍四十三萬二千人,養兵如此之多,戰力卻羸弱不堪,果真是,天下承平日久,而武備廢弛。”趙禎在心中暗自想道。
“朕近日查看西、北邊事奏報,北邊,遼國自澶淵之盟始,與我朝近三十年未啟邊釁,然北邊陳兵仍以幾十萬計,每歲輸運糧草物資占歲收近半;西邊,黨項元昊,屢有不臣、僭越之舉,而我朝于西邊陳兵之數,卻只寥寥數萬余,朕擔心,一旦西起邊釁,我朝倉促之間將無法應對。”
張耆聞言,不著痕跡的點了點頭。
“官家能居安思危,心系邊事,此乃我朝幸事,臣為官家賀。”
趙禎擺了擺手,繼續說道:“朕觀漢唐兵制,漢之良家子,唐之府兵,皆是戰時自備兵戈,自帶糧草,戰后卸甲歸田,并不久事征伐,卻仍能橫掃六合,威壓四方,使漢唐之武力煊赫一時。”
“我朝募民為兵,給糧草,給器械,常年操練以備征伐,但對外戰事卻是敗多勝少,這是為何?”
張耆思考了片刻回答道:“漢之良家子,唐之府兵,皆可獲賜屯田自給自養,世代相傳;而我朝兵士,一家之生計,皆系于月俸祿米,一旦戰死沙場,則一家生計皆無,臣以為,這是我朝與漢唐之別。”
“樞相是想說,兵卒畏死,是因身后事保障不夠?”
張耆點了點頭,繼續說道:“臣以為,我朝以黥面刑徒刺配入軍,也是導致兵卒戰力不夠的原因之一。”
趙禎就等著他說這句話。
“朕也認為,刺面之制與黥面之刑已經不適合我朝,前者大大損害了兵卒的顏面,后者則因一次犯錯而終身受人譏諷,都是弊政,確實該改。”
“關于廢除兵卒刺面之制,樞相回樞密院后合擬一份奏扎呈上來。”
“臣遵命。”
趙禎逐漸對二府議事流程熟絡起來。
凡涉及軍事,就召樞密使入宮問話,商量好了,讓他回去寫一份劄子,走一下流程。
不涉及軍事,就召宰相和副相入宮問話。
凡事有商有量,盡量不搞獨裁。
“樞相,朕還有一事要交給你做,朕想成立一個專門培養掌令官和軍法官的講武堂書院,目前已經遴選了三百名生員,皆是出自三衙,朕想讓你在樞密院中騰出一些院落,作為書院的授課之所。”
張耆聞言,有些驚訝,隨即微微沉思,繼而開口說道:“不知官家設立此書院,以何人為山長?何人為學官?”
山長就是現代的校長,凡是在書院進修過的學子,都可以自稱山長門下,這也是最早的學閥團體。
學官則是有官身的老師,負責教授學生各種知識和技能。
趙禎笑道:“山長自然是由朕親自擔任,學官則要勞煩樞相細心揀選了,當然,朕有空也會親自去給生員們上課。”
這下,張耆不僅驚訝,甚至有些震驚:“天子門生?臣請官家三思。”張耆從座椅上站起,彎腰行禮道。
趙禎也站起身來,緩緩說道:“朕觀唐末至五代,藩鎮割據,外重內輕,皆因藩鎮兵將各成一派,各成體系,軍隊只知將領而不知天子,因此各地將領挾兵自重,漠視中央淪陷。”
“今,朕以天子之尊,親任山長,親自教誨,從今以后,凡武將升遷,必入講武堂聆訊三月,天地君親師,朕不僅要當他們的君主,還要當他們的師傅,朕就不信,有君臣、師徒兩層關系連著,誰還能造朕的反。”
趙禎說這話時,整個人銳氣盡顯。
在古代,臣子結黨雖然是大忌,但為了朝堂制衡,維系兩黨相爭,斗而不破的局面是君主坐拱垂堂的必要條件。
但軍隊不一樣,軍隊是國家統治的壓艙石,這里只能有一個聲音,歷朝歷代能造反成功的,都是竊取了軍隊的最高指揮權。
宋朝雖將兵權分散,但卻是以降低軍隊戰斗力為代價。
所謂管軍八位,大多都跟皇帝沾親帶故,軍事能力一般,真正有能力的武將,根本坐不到這個位置上,只能在地方蹉跎,一身本領無從展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