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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州長慶大安禪師(號懶安)

福州長慶大安禪師,郡之陳氏子。受業于黃檗山,習律乘。嘗自念言:“我雖勤苦,而未聞玄極之理。”乃孤錫游方,將往洪井,路出上元,逢一老父謂師曰:“師往南昌,當有所得。”

師即造百丈,禮而問曰:“學人欲求識佛,何者即是?”丈曰:“大似騎牛覓牛。”

師曰:“識得后如何?”丈曰:“如人騎牛至家。”

師曰:“未審始終如何保任[1]?”丈曰:“如牧牛人執杖視之,不令犯人苗稼。”

師自茲領旨,更不馳求[2]。同參祐禪師,創居溈山,師躬耕助道,及佑歸寂,眾請接踵住持[3]

上堂:“汝諸人總來就安,求覓甚么[4]?若欲作佛,汝自是佛。擔佛傍家走[5],如渴鹿趁陽焰相似[6],何時得相應去?汝欲作佛,但無許多顛倒攀緣、妄想惡覺、垢凈眾生之心,便是初心正覺佛,更向何處別討?”所以,安在溈山三十來年,吃溈山飯,屙溈山屎,不學溈山禪,只看一頭水牯牛[7],若落路入草,便把鼻孔拽轉來;才犯人苗稼,即鞭撻。調伏既久,可憐生受人言語[8],如今變作個露地白牛[9],常在面前,終日露迥迥地,趁亦不去[10]。汝諸人各自有無價大寶,從眼門放光,照見山河大地;耳門放光,領采一切善惡音響[11]。如是六門[12],晝夜常放光明,亦名放光三昧。汝自不識取,影在四大身中,內外扶持,不教傾側。如人負重擔,從獨木橋上過,亦不教失腳,且道是甚么物任持便得如是,且無絲發可見[13]。豈不見志公和尚云‘內外追尋覓總無,境上施為渾大有[14]’?珍重!”

僧問:“一切施為是法身用,如何是法身。”師曰:“一切施為是法身用。”曰:“離卻五蘊,如何是本來身?”師曰:“地水火風,受想行識。”曰:“這個是五蘊。”師曰:“這個異五蘊。”

問:“此陰已謝,彼陰未生時如何[15]?”師曰:“此陰未謝,那個是大德[16]?”曰:“不會。”師曰:“若會此陰,便明彼陰。”

問:“大用現前,不存軌則[17]時如何?”師曰:“汝用得但用。”僧乃脫膊,繞師三匝[18]

師曰:“向上事何不道取[19]?”僧擬開口,師便打,曰:“這野狐精,出去。”

有僧上法堂,顧視東西,不見師,乃曰:“好個法堂,只是無人。”師從門里出,曰:“作么?”僧無對。

雪峰因入山采得一枝木,其形似蛇,于背上題曰:“本自天然,不假雕琢。”寄與師,師曰:“本色住山人,且無刀斧痕。”

僧問:“佛在何處?”師曰:“不離心。”又問:“雙峰上人[20],有何所得?”師曰:“法無所得,設有所得,得本無得。”

問:“黃巢軍來,和尚向甚么處回避?”師曰:“五蘊山中。”曰:“忽被他捉著時如何?”師曰:“惱亂將軍。”

師大化閩城。唐中和三年歸黃檗示寂,塔于楞伽山。謚“圓智禪師”。

【注釋】

[1]未審始終如何保任:不知道從始至終如何保持、維護?保任:禪宗謂涵養真性而運用之。也就是在禪悟以后,還必須加以保持、維護,也就是鞏固覺悟成果。

[2]師自茲領旨,更不馳求:禪師自從領會旨意后,再也不向外追求了。舊譯本“禪師從這里得到教導后,便沒有再去別處求教”,誤會原意,“更不馳求”指不心外求佛,并非指不到別處求教。

[3]同參祐禪師,創居溈山,師躬耕助道,及佑歸寂,眾請接踵住持:他的同參靈祐,創建溈山(湖南省長沙市寧鄉市西部),大安禪師親自耕種,幫助他弘揚佛法,等到靈祐禪師圓寂,大眾請求大安禪師接任住持。接踵,本指腳尖腳跟相接,此指繼任。舊譯本“大安禪師一同參拜祐禪師,在溈山建立住所,他親自耕田種地供養自己修行”,這個翻譯錯了幾個地方:第一,“同參祐禪師”,并非“大安禪師一同參拜祐禪師”,原意為祐禪師是大安禪師的同參,即師兄弟,他們都是百丈的弟子,將“同參”譯為“一同參拜”是望文生義,有誤。第二,“創居溈山”,是指祐禪師創建溈山,他是溈仰宗(禪宗五家七宗之一)的初祖,并非大安禪師在溈山建立住所,這是第二個錯誤。第三,“師躬耕助道”,是指大安禪師親自耕種,幫助祐禪師一起弘法,并非耕田種地供養自己修行,這是第三個錯誤。

[4]汝諸人總來就安,求覓甚么:你們大家都來追隨我大安,想要求個什么?安:大安禪師自指。舊譯本“你們這些人總來請求接任住持位置,想得到什么呢”,錯會了原意,大眾是來求法的,不是來求任住持的,翻譯錯誤。

[5]擔佛傍家走:擔負一尊佛,挨家挨戶行乞游走。意思是本身就是佛,一切都能自求而得,卻還要依附著行乞,四方參訪,艱辛尋寶。傍家,依附著每家每戶的布施。

[6]如渴鹿趁陽焰相似:“陽焰”亦作“陽燄”“陽焱”,指浮塵為日光所照時呈現的一種遠望似水如霧的自然景象,佛經中常用以比喻事物之虛幻不實者。本處指鹿看見炎陽底下所產生的水蒸氣,遠望似水,渴者思飲,終不可得。語本《楞伽經》卷二上:“譬如群鹿為渴所逼,見春時燄而作水想,迷亂馳趣不知非水。”隋智顗《摩訶止觀》卷一下:“集既即空,不應如彼渴鹿馳逐陽燄。”

[7]更向何處別討?所以安在溈山三十來年,吃溈山飯,屙溈山屎,不學溈山禪,只看一頭水牯牛:舊校本標點有誤。“所以安”三字不與“更向何處別討”連文成“更向何處別討所以安”。“安”:指“懶安”,下面要畫線。

[8]可憐生受人言語:可憐它能領會了人的語言。

[9]如今變作個露地白牛:如今變成了一條聽話的清凈白牛。露地白牛:馴養日久聽人役使的耕牛,佛教用以比喻歸依佛法者。白牛:意指清凈之牛。《法華經·譬喻品》中,以白牛譬喻一乘教法,從而指無絲毫煩惱污染之清凈境地為露地白牛。

[10]終日露迥迥地,趁亦不去:整天清清楚楚地在面前趕不走。

[11]領采一切善惡音響:領受一切善惡聲音。

[12]六門:眼、耳、鼻、舌、身、意六根也叫六門。

[13]如人負重擔,從獨木橋上過,亦不教失腳,且道是甚么物任持便得如是,且無絲發可見:就如一個人背負重擔,從獨木橋上過去,也不會失腳,還說是什么東西扶持著才能夠這樣,并且又不能絲毫發現它。任持:主持,維持。

[14]內外追尋覓總無,境上施為渾大有:里里外外去尋找什么地方都找不著,但是在一切境界上它的影響到處都有。此為藏識(阿賴耶識),含藏有真妄的種子,轉凡為圣,則是佛性,若為外境所牽引,則為妄念,墮入六道輪回。施為:指機鋒運用,禪法實踐。

[15]此陰已謝,彼陰未生時如何:陰,積聚之義,謂色聲等之有為法積聚生死之苦果。此期果報已經結束,未來果報還沒有產生,是什么樣子?

[16]此陰未謝,那個是大德:這期果報還沒結束,請問這中間哪個是您大德?

[17]大用現前,不存軌則:悟道者隨時隨地實踐、運用禪法,并無一定之規的限定和束縛,即禪法運用,自在無礙。《碧巖錄》卷一“第七則”:“大用現前,不存軌則。有時將一莖草作丈六金身用,有時將丈六金身作一莖草用。”《如凈語錄》卷上:“解卻禪和布袋頭,虛空豁達逞風流。去亦得,住亦得,大用現前無軌則。”(摘自《禪宗大詞典》)

[18]僧乃脫膊,繞師三匝:僧人就脫衣赤膊,圍繞禪師轉了三圈。

[19]向上事何不道取:探求佛道至極之大事,為什么不說。向上:禪宗以自迷境直入悟境、上求菩提之工夫,稱為向上門;如形容至極之大道、大悟之境界,稱為向上一路、向上道;探求佛道之至極奧理,稱為向上極則事、向上關捩子、向上事。“道取”之“取”,助詞,表動態,猶“得”或“著”。舊譯本“與尊長作事為何不說取”,將“向上事”譯為“與尊長作事”,未弄清佛教專業術語,譯錯。取,語氣助詞。

[20]雙峰上人:雙峰山上的人。指禪宗兩位祖師。四祖道信,于唐武德七年(624年)歸蘄州(今屬湖北),住破頭山(后名為雙峰山),大振法道,學侶云集。五祖弘忍從四祖道信出家于蘄州黃梅雙峰山東山寺,窮研頓漸之旨,遂得其心傳。

【概要】

大安禪師,唐代禪僧。俗姓陳,別號懶安。福州(今屬福建)人。百丈懷海禪師之法嗣。幼年入道,頓拂塵蒙。元和十二年(817年)于建州浦城縣(今屬福建)鳳棲寺受具足戒。后受業于黃檗山(今福建福清縣境內),學習律乘。又至臨川(今屬江西)石鞏山參慧藏禪師。慧藏每接待學人,都是持弓弩對著他們。大安禮拜未起,慧藏喝曰:“看箭!”大安神色不變,答對不差。慧藏乃扔下弩說:“幾年射,始中半人也矣。”后秉百丈禪師之命,前往湖南大溈山幫助同參師兄靈祐禪師創居溈山,充當典座。在大溈住山期間,大安禪師躬耕助道,恪盡職守,為眾所敬。靈祐圓寂后,眾請接踵住持。晚年歸福州怡山,住怡山院,廣化閩中。入寂于唐中和三年(883年),塔于愣伽山。謚“圓智禪師”。

【參考文獻】

《宋高僧傳》卷十二;《景德傳燈錄》卷九;《佛祖統紀》卷三十九;《黃檗山寺志》卷四(中國佛寺史志匯刊第八十四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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