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日上三竿。
周舟端坐在景陽宮的草坪上，看著冉冉升起的太陽，神色有些悵然：“沒想到居然折騰了一整晚啊。”
不得不承認，塵昧很頑強。
整整一晚上，周舟都在不斷把靈根往對方嘴里塞，而他這邊塞，對方那邊吐，一副剛烈不屈的模樣。
周舟打直球，塵昧打拉扯，雙方就這樣在屋里大戰了一場。到最后，女子終于被周舟的執著所感動，仰望天空，流著淚含住他的靈根，乖乖將他的氣血吞咽了下去，雙方也就此連接在了一起。
“感覺還不錯。”
周舟緊握手掌，凡人的體魄此刻在某種奇異力量的沖刷下漸漸異變，就像是容器被強行擴大了一般。
人類是有極限的。
身體的潛力再怎么挖掘，終究是會挖空的。所以才需要借助外力，用外力打磨，從而突破人體極限。
以前，這股外力是奇珍異藥。
現在，這股外力是妖魔鬼怪。
妖，即是藥！
對妖魔來說也是同理，它們想要變得更強，同樣需要吞食陽氣，也就是吃人。雙方可謂是互惠互利。
人吃妖魔，妖魔也吃人。
這就像是一場妖魔與人的對賭，誰贏了，誰才能更進一步。
而現在，贏的人是他。
想到這里，周舟看向了自己的右手食指。只見那根手指上，憑空多出了幾道仿佛爪痕般的紅色紋路。
紋路環繞手指，仿佛一枚戒指。
昨晚他就是將這根手指化作靈根，降伏了塵昧。紋路便是他和塵昧之間的共生法契，他可以借此使用塵昧的力量。
對其他凡人來說，塵昧其實非常棘手。
因為塵昧得到了景陽宮內的仙道傳承，又是厲鬼之身，和傳承無比契合，所以可以施展出仙道神通。
而塵昧掌握的仙道神通，就叫“流俗塵昧”。
顧名思義，它可以操縱人的五感，制造幻象，甚至抹除人的記憶。
這種針對意識的神通，在如今仙道還未復興的時間點簡直就是無敵，能夠與之對抗的凡人屈指可數。
不過周舟就是其中之一。
無我心境加持下，針對意識的神通對他不起作用。
“起床了。”
周舟一邊說，一邊晃動手指，下一秒，一道有些軟糯的聲音便從手指中傳出：“不要....再讓我睡會兒....”
——寂靜。
“.....啊啊啊啊！！！”
伴隨著一聲高亢的慘叫，手指上的法契光芒閃爍，接著一道身影浮現而出，驚恐地和周舟拉開距離。
赫然是塵昧。
不過和之前相比，此時的塵昧容貌卻有了不小的變化，雖然同樣絕美，但眉宇間卻多出了幾分幼態。
而且和之前端莊華貴的裝束不同，塵昧此時身上只有一件寬闊的白衣，上半部分頂起了一道完美的圓弧，卻也將下半部分吊到了一個頗為危險的位置，露出一雙白皙的大長腿在空中肆意晃蕩。
由此可見，這頭厲鬼屬實是個大兇。
還好有我未卜先知，提前來到景陽宮將其降伏，這才化解了未來的一場殺劫，無形間也算救人無數。
善哉善哉。
“我醒了？”
只見塵昧茫然地眨了眨眼，終于反應過來：“不應該啊，我不是被你強硬地塞了那東西，淪為了傀儡.....”
沉吟片刻后，塵昧一拍手。
“我知道了！一定是你濫用我的神通，結果被我反噬，最后油盡燈枯，這才導致我重新清醒了過來！”
緊接著，她便虎視眈眈地看向了周舟。
“人類，你也有今天？”
“我早就說了，你會后悔的。”
“現在就是你付出代價的時候！”
話音落下，塵昧便一個虎撲朝著周舟撲去。然而下一秒，她那張絕美的臉龐就被周舟一只手抓住了。
緊接著，就見周舟五指用力。
“痛痛痛！對不起人類大爺，我錯了！求你松開！”
“冷靜點。”周舟隨手將塵昧甩出，淡然道：“看看你在哪里。”
“誒？”
塵昧這才看了看四周，接著又看向了窗外冉冉升起的太陽，愣住了：“只過了一個晚上我就清醒了？”
“不，不對，是你壓根沒有催眠我？”
養鬼之術能夠駕馭厲鬼，是因為通過特殊手段催眠了厲鬼，讓厲鬼在他們的體內陷入了沉睡的狀態。
然而周舟卻沒有這么做，或者說他只是催眠了一段時間，就主動讓塵昧清醒過來了。
“哈哈哈！你找死！”
下一秒，剛剛還卑躬屈膝的塵昧就重新支楞了起來，叉腰狂笑：“我既然已經清醒，吃光你還不是一念之間？”
之所以要讓厲鬼陷入沉睡，是因為一旦厲鬼清醒，立刻就會打破和養鬼人的共生關系，將其吃干抹盡。
尤其是塵昧這種有了意識的厲鬼，哪怕周舟的靈根再大再粗，陽氣再多再濃，她發起狠來也能一口將其吃得干干凈凈。
然而很快，塵昧就愣住了。
“人類的陽氣......怎么吃來著的？”
她忘了。
雖然她試著張開了嘴巴，然后對著空氣咬了咬，但看周舟淡定自若的狀態，顯然是什么也沒有吃到。
這也正常，畢竟厲鬼吞噬陽氣只是個描述，本質上是更復雜的東西。
可是她偏偏不記得該怎么操作了。
“卑鄙的人類！居然用我的神通對付我？”
塵昧當即破口大罵：“你以為這樣就行了嗎？我能遺忘自然也能想起來，看我施展神通恢復這份記憶......”
然后她又愣住了。
神通，怎么施展來著的？
“嗚嗚......”
漸漸的，在周舟的注視下，塵昧原本挺直的腰桿重新彎了下來，叉腰的雙手也放下了，臉上重新浮現出討好的笑容。
厲鬼的神通，對厲鬼本身自然也是有效的。
這就是為什么周舟會讓塵昧保持清醒。
如果塵昧一直沉睡，那厲鬼的本能會讓她不斷吞噬周舟的陽氣，遺忘神通可沒有辦法抹消這種本能。
然而如果塵昧保持清醒，那遺忘神通反而有了用武之地。
這就像人的本能雖然是吃東西，但卻可以被人的意識掌控一樣。
而周舟所做的事情放在人類身上，就像是讓人忘掉了以前最喜歡吃，覺得最美味的東西應該怎么吃。
結果就是，他不用付出任何代價就能駕馭塵昧。
這就是完美駕馭。
即便在養鬼人中，能做到這個地步的人依舊很少見，不是想做就可以做到的，還需要看彼此的相性。
而毫無疑問，周舟和塵昧的相性就非常不錯。
“繼續啊，怎么不繼續了？”周舟咧嘴一笑。
“主人誤會了～”塵昧乖巧地湊到了周舟身邊，低眉順耳，甚至主動改了稱呼：“我怎么會對您不利呢。”
說完她還用那張甜美的臉蛋蹭了蹭周舟的手掌。
——這當然是謊言。
事實上塵昧已經在心里將周舟大卸八塊好幾遍了，如果不是她想不起來神通的用法和吞食陽氣的方法，現在已經將周舟吃干抹盡了。之所以卑躬屈膝，也是為了韜光養晦，等時機成熟再動手。
這仇我記下了，先讓你得意幾天！
而看著神色變化的塵昧，周舟也不意外。
畢竟在他看來，剛誕生還沒多久的塵昧可比那些積年老妖好對付得多，無非就是一手大棒一手甜棗。
想到這里，周舟微笑著拍了拍塵昧的頭。
“從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工具人了！”
“唔！”塵昧身軀一顫，討好的笑臉上瞬間閃過了一抹屈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