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爹！”

黃月英見狀，急忙抓住老者的胳膊：“為何打阿業？”

情急之下，她松開手，捂在額頭的手帕掉落。

老者是黃月英、黃業姐弟倆的父親黃承彥，也只有他能隨意出入屋子，而且有資格教訓黃業。

子不教、父子過。

父親教育兒子，不是天經地義嗎？

為個女人投井自殺，這樣的兒子不該教訓嗎？

“阿宜！”

黃承彥瞥見黃月英額頭有傷，滿臉震驚：“你這里……”

“不小心撞到的。”

黃月英沒提和黃業有關：“已經不痛了！”

“要醫師給你看看。”

黃承彥依舊擔心。

漢末看顏值，女子想嫁個好夫君，首先要體貌端莊。

萬一額頭有了疤痕，他的女兒黃月英不就少了挑選更多俊才的機會嗎？

肯定和逆子有關！

想到這里，他又朝黃業瞪來：“不會辭賦不要緊，輸給龐信也無所謂，但這樣自殺死掉，你就丟盡黃家臉面了。”

“我……”

黃業再次開口，想要解釋。

他黃業別說兩世為人，單是三國這一世，只有女人因他要死要活，不可能他為女人要死要活啊！

冤枉啊！

落個這樣的名聲，黃業肯定不愿意！

“阿爹！”

黃月英看向黃承彥，替黃業抱不平：“龐信他們偷奸耍滑，害阿業沮喪，阿業本就憋著氣，才會做出此等事。”

“阿爹不追元兇之責，怎能因關系親密而怪阿弟？”

“名士之累，可見一斑！”

……

漂亮！

黃業暗暗點贊。

只斥責兒子，不去追查罪魁禍首龐信的欺騙舉動，是父親想要維護名士風范，以此反駁黃承彥。

不愧諸葛亮背后的女人，他的阿姐果然不輸須眉。

女兒戳到痛楚，黃承彥的臉陰了下來。

他當然不是這樣的人，只是痛惜黃業做傻事。

瞥下眉眼不再緊縮的黃業，兒子終歸還活著，黃承彥的氣消了大半。

“你們下去吧。”

見黃承彥怒氣消了大半，黃月英擺擺手，示意婢女和護衛出屋子。

“阿爹！”

屋內只余一家三人，她提醒黃承彥：“阿弟之事的確影響黃家臉面，但任龐信他們這樣胡來，黃家不針鋒相對，同樣遭人恥笑。”

“阿弟娶不成劉婉，龐信也休想得逞。”

“襄陽內未娶的世家弟子還有很多，阿爹可以舉薦他們給姨丈啊！”

……

“王凱！”

黃業旁邊聽著，腦海靈光閃現，脫口而出：“山陽郡王家的王凱！”

“王凱？！”

黃月英和黃承彥眼睛一亮，暗道是個好人選。

很快，兩人反應過來，盯住黃業。

母親死去就不愿學文的黃業，腦子里一根筋兒，如何能想到推薦王凱的？

還有……

劉表的女兒劉婉，黃業就這樣舍棄了？

“阿弟？”

黃月英探黃業的額頭：“你凍到了？”

“哼！”

黃承彥又瞪黃業一眼：“剛剛還為劉婉尋死，此時推她給王凱，你整日習武，練得長腦子了？”

還是尋死？

繞不過去了？

他明明是滑到水井里的，就不能聽他解釋嗎？

阿爹和阿姐這是認定他自殺未成，腦子凍壞，往外推劉婉。

但黃業結合已知的歷史，再回憶這些日子的經歷，早就想明白了，劉婉不可能嫁給荊州尤其襄陽派系的世家大族子弟。

正如剛剛提到王凱，黃月英和黃承彥臉上露出‘就該如此’的表情一樣。

聰慧阿姐和閱歷豐富的阿爹，此刻也瞧出了端倪。

世家大族的兒女嫁娶，都是有目的的。

初平元年（190年），劉表入主荊州，掌握荊州七郡，但那只是名義上的。

江夏郡依靠安陸黃氏出身的黃祖掌控，武陵、長沙、零陵、桂陽荊南四郡更愿意聽從長沙太守張羨的號令。

南陽郡最早是袁術占據，直到初平四年（193年），劉表與曹操聯合驅趕對方，南陽郡才得以重歸荊州治下，也只是作為北面的屏障。

總體來講，劉表只有一個南郡。

而南郡內襄陽派系實力強大，蔡家、蒯家、龐家、習家支持他，同時也注重家族利益。

派系平衡、相互制約是統治者想看到的，襄陽派系獨大，與劉表期望不符。

奪得南陽郡后，劉表征召很多南陽人才，例如文聘、韓嵩、大儒宋忠等等，但他們依舊無法與襄陽派系抗衡。

南陽派不行，就引入新的力量。

山陽郡大族王家投荊州，劉表是歡迎的，也想扶持他們。

王家最有名氣的人物就是王粲，奈何他長得不爭氣，劉表不得不為女兒考慮。

王粲的族兄王凱就不然，長得還算俊朗。

才華比王粲不行，只中人之資。

夠了！

劉婉嫁給王凱，擁有才子王粲的王家和劉表也是姻親關系。

有了同為山陽郡鄉黨的王家支持，再聯合南陽派和其他外州的人，劉表就有與襄陽派系叫板的可能。

為了證明腦子沒壞掉，黃業就把這些分析，講給黃月英和黃承彥。

“州牧大人心中已有定計，兒子我何必再參與進去。”

為了證明自己，黃業再次解釋：“剛剛掉入水井，是我不小……”

噠噠！

外面婢女敲門：“稟告主人，醫師到了！”

又遭人打斷！

黃業抑郁了。

他想說明不是投井，而是滑井，就這么難嗎？

“此話休要再提！”

黃承彥深深看黃業一眼，轉頭對外面道：“要他進來。”

醫師開門而入，沖黃承彥躬身，立即上前給黃業診脈。

“少郎君無礙！”

他收回手解釋：“少爺雖然投井自殺，但解救及時，他身子骨強健，風寒的征兆都沒有。”

又跳井自殺？

黃業認識這位醫師。

他常年練武，曾去醫師那里拿過藥材，知道醫師家平素人來人往。

想一想那些護衛急吼吼向醫師說明、然后再由病患向四處傳播的情景，黃業這次真的想投井。

剛到漢末，人設就崩塌了。

如何挽回？

“醫師，我投井，不，我……”

他想再解釋。

“哼！”

黃承彥打斷黃業，指著黃月英的額頭問醫師：“會破相嗎？”

“啊！”

醫師仔細端詳傷口，面有難色：“估計會有疤痕，我先留些藥物，請小姐涂抹，再看看效果。”

“逆子！”

黃承彥狠狠瞪下黃業：“都是你害的。”

聽到醫師的回復，黃月英眼中的期盼消散。

剛剛顧著弟弟，無暇想自己。

但是回過神來，畢竟和將來嫁人有關，黃月英當然也在乎自己的容貌。

她心情黯淡。

不過聽到父親斥責，黃月英立即勸慰黃承彥：“是女兒不小心，和阿弟無關的。”

“我……”

黃業暗暗懊惱。

他不再想自己人設崩塌的事情，滿腦子都是后世提到‘丑女黃月英’的各種解釋。

都是亂猜的！

救弟弟碰傷額頭，才是真正的緣由吧？

如何挽回他犯的這個過錯？

如果涂抹藥物不行，還有激光治療法，可以有效地去除皮膚表面的色素沉著。

但此時是漢末，哪來的激光啊！

或許……

還有個辦法！

黃業咬了咬牙。

剛剛穿越時，他以阿姐黃月英嫁諸葛亮為榮，想著跟姐夫諸葛亮混日子。

現在不行了！

他要以此間青年才俊以娶黃業之姐為榮，諸葛亮也不例外。

諸葛亮姐夫！

娶妻不但娶賢，還要看嫁妝。

你的小舅子黃業，會給他的姐姐備下你無法拒絕的嫁妝！

黃業立下初來漢末的第一個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