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小時的紀錄片看完，陳流火問她：“評價如何？”

“還不錯。”張安竹想了想，又面色凝重下來，“但是有個缺點。”

“什么？”

“我昨天忘記買零食了。”她幽幽地嘆了口氣，“本來看紀錄片最適合吃點零食什么的，真是美中不足。”

陳流火：“……”

他又和她吃了午飯，便沒再多留。

回去的半路上，收到了張安竹的一條微信，“明早見。”

陳流火在表情包里一陣搜索，找了張小豬佩奇的發過去：“好的佩奇。”

“……我真生氣了！”

“哈哈哈。”

*

下午，陳流火喂了倉鼠，再做了點簡單家務，就把昨兒的保溫桶拎上，到母上大人那里吃晚飯。

吃飯時，方女士總是一臉意味深長的笑，陳流火只當沒看到。

方女士給他夾了一筷子菜，問：“昨天晚飯你是和小竹一起吃的？”

“嗯，”陳流火漫不經心地點頭。

“今天呢？”

“上午在她那呆了會。”

“怎么樣，有沒有進展？你有沒有提出讓她做你的女朋友？”方女士目光灼灼地問。

“媽，你別這么急啊……”按照計劃，陳流火露出一絲心動與猶豫兼備的神情，“我們認識還沒多久呢，再相處一段時間看看……”

“行行行，我不催你。”方容見兒子的口氣終于有所松動，已經甚為滿意，他要是一口答應她反而還會起疑心，“反正你記住，想拿回筆記本，就趕緊找個女朋友。”

“知道了。”

飯快吃完的時候，方容想到什么，筷子懸在半空，過了會兒，悠悠地嘆了聲氣，喃喃道：“昨天晚上，我又夢到你爸了。”

陳流火邊端起碗喝湯，邊說，“是嗎，我爸托夢給你說啥了？”

“也沒說啥，就是站在我和他第一次見面的那棵梧桐樹下面，看著還是十多年前的樣子，沖著我樂呵……我卻差點哭出來。我走到他跟前問他，你跑哪兒去了，這么久都不回來看看我們娘倆。他說他去了很遠的地方，回不來了，又說老婆你辛苦了……”方容瞇起眼睛笑了一下，眼角的魚尾紋變得愈發清晰起來，“我說不辛苦，就是你怎么看著還這么年輕，唉，我卻老了。他說老婆你一點也不老，還是年輕漂亮得和個小姑娘一樣……”

陳流火放下碗說：“在夢里，我爸都還這么虛偽。”

“不孝子，”方容狠狠地剜了他一眼，“早知道在夢里我讓你爸把你帶走。”

陳流火：“……我錯了。”

方容心里那一點淡淡的傷感都被兒子氣跑了，開始轉而嘮嘮叨叨地批斗著陳流火，陳流火就慫眉搭眼默不作聲地聽著，直到飯吃完了，方容才鳴金收兵，放了陳流火一條生路。

她又嘆息一聲，“過完年去看看他吧，算算都快半年沒去過了，八成他是想見我們一面了。”

陳流火說：“好。”

“到時候你記得提醒我給他買個新手機燒過去，之前燒的手機都是三年前的老款了，現在估計不好用了，再多燒點錢給他……哼，他要是敢用這些錢在下面找小姑娘，我去了以后肯定不放過他……”方容繼續碎碎念叨著，手里同時擦著桌子。

陳流火邊收拾碗筷，嘴里邊道：“媽你放心吧，你這么兇，我爸就算有找小姑娘的心，也沒有找小姑娘的膽。”

方容那個氣啊，真想把手里的抹布摔在他臉上。

看著身材高大的兒子，她忽然又嘆了口氣，有些感慨。

“你爸以前最大的心愿就是看著你長大、成家、生子……結果一樣都沒等到。”

兒子要真搞什么單身主義，自己以后怎么好意思去見他。

“……”陳流火也心中微嘆，轉開話題，“知道了，我心里有數。”

“你有個屁的數，”方容沒好氣地回了句，又說，“對了，廁所的燈泡壞了，你給換個燈泡再走。”

陳流火走到廁所門口，摁了兩下開關，果然燈不會亮了。

他從小區外的雜貨店買好燈泡，又搬來折疊梯，爬上去后，把新燈泡換上的瞬間，光便亮了起來。

從梯子上下來，他瞅了眼鏡子。

還是這么帥。

就是胡子茬又冒出來了，明天刮一下吧。

*

*

第二天清晨。

陳流火站在衛生間的鏡子前，用剃須刀慢慢刮著胡子。

在十八歲之前，他都不怎么長胡子，整個下巴都稀稀拉拉沒兩根，一個星期不刮也不明顯，以至于讓他一度憂慮于自己會不會有哪兒不正常，還特意買了刮胡刀，每天早晚都刮幾下，想刺激它們長快一點，結果還是收效甚微。好在上了大學后，它們終于出來了，陳流火也才放了心。

刮完了胡子，檢查一下沒太大問題，陳流火再刷牙洗臉，走出了衛生間。

拿出手機，才看到了幾分鐘前，張安竹發來消息問他早飯想吃什么，她正在買早餐。

陳流火回：“隨便，清淡一點就行。”

“餛飩和包子，怎么樣？”

“可以。”

“包子你要什么餡兒的。”

“我不挑，你自己看著辦。”

陳流火順手給她發了個二十塊的紅包，當做早飯費用。

一刻鐘后，張安竹到了，手里拎著兩碗餛飩、幾個包子，還有藥和紗布那些。

包子有韭菜粉條有豬肉還有牛肉幾個口味，陳流火吃了幾口餛飩，再隨手拿了一個包子，咬了一口發現是豬肉的，他忽然想到了什么。

早飯吃完，張安竹動手解開了陳流火右手上的紗布。

那個口子已經結痂了，她先幫他細心地再涂了遍消炎用的藥物，才說，“紗布就去了吧，但這幾天你還是要少碰水，做事也盡量別用這只手，不然可能還會崩開的，記住了嗎？”

“記住了佩奇。”

“……”

看她一臉無語的表情，陳流火忍不住繼續逗她：“對了，佩奇你怎么還買了豬肉餡的包子，同類相食，心里不會膈應嗎？”

回答他的，是她板起來的臉，還有重重踩在他鞋面上的腳。

“幼稚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