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倒是何建城聽呆了，愧疚感頓時席卷而來將她包裹得密不透風，心底有些酸澀，張嘴想說些什么，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我，我，你……你節哀?！?

“節什么哀？”平時都沒人敢跟她多說話，這回有人主動找上來，符滿聲也樂意多說，瞧了眼跟在身后的錢慕歌，眉梢上揚：“你們都不知道火是誰放的?！?

何建城心想可別說是你自己這個瘋子放的。

幸虧符滿聲說的放火人并不是她自己，但說出來的人卻也并沒讓何建城冷靜多少。

她嘿嘿兩聲，像是在說一件有趣的事：“我知道是誰放的火。是我妹妹。我知道是你干的，阿甑。你討厭我，你就喜歡惡作劇……嘻嘻嘻……”

她笑嘻嘻的，說著說著就語氣就開始不對，明明是盯著何建城，卻開始跟她妹妹對話，仿佛她妹妹就在身邊一樣。

何建城被她笑得全身發冷，冷得她牙關打顫，意識到她這是又發病了，氣得大罵，“你能不能正常一點！我在跟你說認真的！”

妹妹死了，媽媽死了，爸爸遲早也會死，她也會死。符滿聲是打心底覺得這是件好事。

不知道為什么對方還要認為自己在胡言亂語。她的模樣太過兇蠻，符滿聲不愿再理她，面色一收，重新回到那副冷清的模樣：“我沒什么好說的了?！?

見符滿聲拎著桶兩三下就爬上護欄往回走，再怎么跟她說話都不做回應了，何建城急得直跺腳，來這一趟，結果什么消息都沒得到。伸手把錢慕歌托上去，給她瘋狂使眼色：“你來這一趟不可能什么用處都不發揮吧！看我干什么？把人攔住??！”

錢慕歌只覺得她的虛張聲勢好笑，面不改色地噢了聲：“好的老大?！?

見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就在何建城還在想她會怎么死纏爛打詢問更多的消息時，下一秒就滿臉驚駭地張大嘴，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符滿聲已經走遠十多米外，錢慕歌也不慌著追，從草坪上拈了顆石子，對著她的腿彎就彈了出去。

路燈有些昏暗，只聽嘭的一聲響，符滿聲連哎唷都來不及喊就往前撲去狠狠摔在地上，翻過身來捧著腿叫喚，又轉頭去檢查自己桶里的魚有沒有打翻。

不慌不忙地走上去，錢慕歌一巴掌捂住她的嘴惡狠狠地警告她不準叫喚，另只手在身后一摸，竟從衣服里拿出一根麻繩。三兩下就把人給套牢，提溜著拖進了小樹林。

她這一套動作下來熟練得簡直就是個慣犯，何建城感覺自己的三觀經歷了劇烈的沖擊。

她平時頂多欺負欺負學生……夜路走多了果然會遇上真的鬼。

何建城想跑。

何建城腿軟了。

完了完了，她死定了……

錢慕歌站在樹林的陰影中，扭過身看向她：“人我給你攔住了啊，老大?！?

這句話落在何建城的耳里就像道催命符一樣，一個激靈，下意識回：“收到！”

她自認為脾氣雖然差，但能屈能伸，反正現在又沒有別人看見她這副模樣，保住小命最重要。

“姐，請問有什么事需要我做的？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她的態度陡然轉變，錢慕歌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指了指躺在地上像蟲子一樣蠕動的符滿聲：“你不是還要繼續問她么，人我給你逮住了，問吧。”

怎么把鍋甩她身上，她可不背！主犯和從犯的區別她還是分得清的。

何建城連連搖頭：“我其實也沒什么好問的了?！?

兜里的手機亮了亮，錢慕歌拿出來看了眼，是徐珂焦終于回她消息。

她說她的手機在下午燒紙的時候不小心掉進馬桶里進水了，回到家打開備用手機才看到錢慕歌的消息。

【AAA有錢什么活都接：行，你等會兒有空嗎？我打電話跟你細說?！?

【珂珂要保護好視力：好的好的大師?！?

關掉手機，錢慕歌抬眼就看見何建城正在哆哆嗦嗦地站在一邊，被綁的符滿聲倒在地上也不喊人，仰著脖子看被遺忘在路邊的水桶：“我的魚，魚。”

“好了！老實點?！卞X慕歌嫌她吵，走過去把水桶給她提到眼前，符滿聲還不放心，剛才她摔倒的時候桶磕在地上發出好大的聲響。

“我的魚還在嗎？”

“我幫你看看?！?

錢慕歌撈起桶里的魚，手指稍微用力捏，黑魚破碎的內臟就濕噠噠的從指縫中往下滲，雖然看著慘不忍睹，但她能感受到它依然鮮活。

符滿聲的目光一直死死盯著黑魚，格外緊張，“輕點輕點?！?

“吃死人的魚你都敢釣?！?

錢慕歌在她面前蹲下，威脅似地一把捏緊了黑魚，看著猩紅的肉從魚嘴里擠出，符滿聲表現得比魚還痛苦，扭著身子想要掙脫卻無濟于事。

錢慕歌這才不慌不忙地開口：“關于蔡智筱，真沒別的要說的了嗎？你好好想想再說話。”

“好好好，你別急，我想想。”

符滿聲眼珠子一轉錢慕歌就知道她說不出什么真話，八成是在腦子里瘋狂想該編個什么樣的故事混過去，拿著涼滑的魚頭往她腦袋上用力一敲。

濕黏的啪嘰聲響起，符滿聲臉上落下一灘暗紅的濕印，錢慕歌繼續拿著魚拍拍她的臉，嘴角噙著無害的笑：“少在我面前?；印Ｄ銢]去釣魚，她難道就沒給你發消息嗎？”

“哦對對對，好像有問我。手機在我口袋里，你松開我吧，我保證不跑?！?

點到為止，錢慕歌也不擔心她跑得掉，手指在繩結上隨意點了點，捆得結結實實的繩子就自動散開。

符滿聲狼狽地從地上站起，上下摸了摸，掏出手機遞給她：“你自己看吧，把魚還給我?！?

屏幕上顯示的是符滿聲跟蔡智筱的聊天框。

【一中蔡智筱：我出學校了，在奎湖公園是吧?！?

【一中蔡智筱：你還沒來嗎？我在跟你約好的河堤等你。】

【一中蔡智筱：對方已取消通話】

……

蔡智筱給她打了十幾通電話都沒接。

錢慕歌把手機還給她：“這上面說的跟你約好的河堤是哪里？”

“就在剛才的地方，還要往下游走幾步?！?

“帶路。”

符滿聲剛想拒絕，在對上錢慕歌的眼神后閉上嘴，提著桶一臉認命地往河堤的方向走去。

“就在這下面，我不想下去。”

已經被錢慕歌的強匪行為嚇得半傻的何建城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嘿，由得你想不想，憑什么你不下去！”

她說完偷瞟了眼錢慕歌，確認她的表情沒有任何不耐后，兩眼一瞪就要去抓符滿聲。

符滿聲也不躲，跟著她的目光一起看向錢慕歌，像在等她開口。

“隨便你。看老大你怎么安排吧?！眱扇说囊暰€齊刷刷落在自己身上，錢慕歌懶得管，單手撐著欄桿輕松地跳下，這邊的蘆葦更加茂盛，她一站進去就沒了蹤影。

“哎呀，什么老大不老大，您才是老大……”何建城聽見錢慕歌叫她老大心里就發怵，見狀內心無比糾結，又想跟上去找線索，又覺得錢慕歌這人太危險，自己應該趁機離開。

最終還是擔心好友的心思占了上風，拖著符滿聲也跳進了蘆葦蕩。

在黑暗中的蘆葦叢里走來走去根本看不清路，等何建城好不容易找到錢慕歌，她正站在一顆石頭上低頭查看一款紅色的手機。

何建城認出了手機牌子，是蔡智筱的那款。頓時激動萬分，湊上前想要詢問情況。

不等她開口，錢慕歌拿起黑屏的手機在她眼前晃了晃：“進水了，得拿去修，走吧?！?

何建城有些失望，但一想到好友的下落終于有線索了，又重新打起了精神。至于手機怎么會掉進河里，她想應該是不小心的，畢竟手機進水是件很正常的事。

她沒多想，也不敢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