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比諾從夢中醒來。

在夢中他再一次回到了那片戰場。

人老之后就會對過去的事記得特別清，對現在事反而忘的快。

在夢中阿比諾回到了年青時，和阿茲米一同入教的那一天。

他們一起誦經，習武，一起做雜役，然后一起被選入圣子會，一起經歷了那么多，直到那一天。

直到阿比諾在異教戰爭的戰場上用戰錘砸碎阿茲米頭顱的那一天。

阿比諾握了握手，十多年過去，戰錘破入頭盔的觸感似乎還停留在上面。

“阿比諾大人?！?

瑟爾主教端來一個精致的盤子，上面放著一串圓潤鮮紅的葡萄。

“您今日要親自出手，請服用這串科隆大主教送來的圣血葡萄，以圣處子的鮮血澆灌，可滋養血氣，恢復力量?！?

“昨天送來的輜重不是被劫了嗎？”

“這等圣物，當然是派圣騎士專門送過來的，請大人享用吧?！?

傳說中，一顆圣血葡萄要上千信徒“自愿獻血”。

阿比諾拿起一顆圣血葡萄，耳邊響起阿茲米曾經說的話：如果圣光建立在搜刮來的民脂民膏上，那我們的純潔又從何談起？

最終阿比諾還是咽了下去，果然，清澈的力量順著喉嚨擴散到全身。

長年的苦修使阿比諾體內的圣光日益精純，但缺少物質補充又使圣光總量處于較低的狀態。

質量和數量，這似乎是一組矛盾，至少對于阿比諾是的。

阿茲米死后，阿比諾就再也無法心安理得的享用那些來自信徒“自愿捐獻”的貢品了，但教會中有些人是可以一邊享用建立在民脂民膏上的貢品，一邊保持體內圣光純潔的。

一顆又一顆，阿比諾大啖圣血葡萄，體內的圣光如同枯井中涌出的甘泉般再次復蘇，阿茲米的聲音卻離他越來越遠。

這是戰爭，兄弟，阿比諾想，無所謂純潔，只有生存。

他戴上頭盔，拎起戰錘走入戰場。

戰場的風變得凜冽，喬恩察覺到這一點。

“領主大人，敵人的動向不一般?！卑⑷R雅提示。

喬恩點頭：“我去動員玩家。”

現在灰風堡內共有玩家30名，而且以新手居多，大部分是剛剛晉升超凡的新手。

守軍大概300灰風堡士兵，阿萊雅帶領的牧人超凡也不超過10人。

十多名精銳玩家今天下午就能復活，無論如何，灰風堡要堅持到那個時候。

戰號聲貫穿戰場，總攻開始了。

喬恩立刻發覺了這次進攻的不一般。

敵人聚集了分散在外的全部兵力，整齊有序地排成多個方陣，密集地向城墻推進。

密集陣型？這次不怕炮轟了？

雖然詭異，但是靶子送上門，豈有不打的道理。

炮聲響起，精準命中方陣。

揚塵四散，但并沒有哀嚎和飛散的人體。

其實不只是喬恩，就連圣戰軍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走在最前列的騎士最開始的時候一臉絕望，他只是為了財富和與王室搞好關系才來參加這場戰力比10:1的小型圣戰的。

第一天炸藥包一響，他就有了撤退的心思。

昨天他本想趁著軍隊推進悄悄溜走，沒想到被督戰的教會人士追回來，還安放到了第一排。

沒辦法，他是不敢反抗教會的，一介騎士可沒有這么多矮人玩意兒。

對付他不但用不著圣戰，連圣騎士都不用上，一隊獵巫人進到他莊園就能帶走他。

炮聲響起時，騎士幾乎要兩眼一翻嚇死過去。

但揚塵散去，他目瞪口呆地發現，一個光盾護佑住他的方陣。

光盾上的圣光紋路繁復糾纏，將一切傷害隔絕在外。

“我沒事，你們也沒事！”騎士左右看，隨即狂喜:“顯靈了，圣光在庇護著我們！沖鋒！”

消除炮彈的影響后，整個圣戰軍都變得狂熱起來。

毫無疑問，這是最高階的圣職者才能施展的神術，優勢在我！

“阿比諾...動真格的了。”喬恩皺眉，這個是他穿越之后見到的威力最大的防御法術，只能是阿比諾的手筆。

“一個史詩階圣職能庇護整個軍隊嗎？為什么不在一開戰的時候這么用？”

喬恩抓住墻壁急速思考：“別去平射最前面的部隊！轟擊遠處的試試！”

為了獲得最大殺傷，火炮往往采用平射，打出去的鐵球有時候甚至是跳彈。

但喬恩要求他們換成仰角，去射擊后方的軍隊。

嘭——灰石堡最初的大炮，射石迫擊炮劃著弧線打中后方的軍陣，沒有被攔截下來。

“有效！通知炮塔調整射擊角度！”

果然能夠防御火炮的強力護盾不可能對整個軍隊張開，只有最前面的方陣受到防護。

但此時狂熱沖鋒的圣教軍，已經接近了灰石堡城墻。

阿比諾抬起頭，身上如熊熊燃燒般的圣光熄滅了一些。

食用圣血葡萄后他才能調動史詩階圣職的全部力量，但很顯然這種并不常用的施法模式正在損傷他的身體。

但阿比諾顧不上那么多了，他轉頭看向瑟爾主教：“圣盾后續就交給你們維持了?！?

瑟爾主教身后站著一排教士，但他們接手后，軍隊身上的圣光光輝明顯黯淡了一度。

阿比諾對著天空高舉手臂，似乎在握著一件無形的武器。

驚嘆聲傳遍戰場，所有人抬起頭，看見一把宅邸大小的圣光戰錘正漂浮在灰風堡的城墻上。

喬恩對城墻上的士兵和玩家們大喊：“快離開！”

“這無關虔誠，也無關信仰，這只是力量......”

阿比諾喃喃自語，炙熱的圣光圍繞在他周圍，幾乎要將他自己燃燒：

“只有力量，才能領導人類渡過第三次天災......阿茲米...”

后方，正在安撫傷員的莉莉婭手一抖，她感知到恩師的生命正在快速流逝。

“啊啊......老師......”

莉莉婭淚水滑落，她在哭泣中開始祈禱。

圣光戰錘落下，靈體形態的戰錘殺傷力絲毫不亞于實體，一錘就將城墻砸出凹陷。

然后戰錘再次抬起。

“還有嗎？”薩菲羅斯震驚不已。

轟轟——直到圣戰軍主攻方向的灰風堡城墻被砸出一個巨大的豁口，圣光戰錘才漸漸暗淡，消失。

目睹此等神跡的圣戰軍士氣到達狂熱，拋下攻城武器拔出刀劍沖上來。

“快！”喬恩抓住薩菲羅斯的胳膊：“快通知埋伏的玩家上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