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叫做不足道也？

行吧，行吧。

張弗為雙腿一彎，啪地一下跪在地上，伸出雙手拽住陳初九的褲腿懇求道：

“陳施主！此前對您多有懷疑，是我有眼無珠，但此刻情況已經(jīng)到了這般地步，我們所能依靠的，也就只有您了！”

陳初九趕忙伸出手來將他從地上扶了起來。

“無需如此，這些年弗為小友對靈運(yùn)多有幫助，這點(diǎn)小小誤會，沒什么的。”

陳初九將目光轉(zhuǎn)向三清觀門，嘴角勾起。

“更別說啊，小友，你猜我來這一趟，原本是為了什么？”

……

三清觀外，陳初九一馬當(dāng)先站在眾人的最前頭，三清觀其余眾人自身后趕來，在陳初九周圍各持武器法寶，做決一死戰(zhàn)之狀。

一見陳初九出現(xiàn)，豗檀那雙陰毒蛇眼立即鎖在了他的身上，怨氣與憤怒似乎化作實(shí)體，與妖氣混作一團(tuán)，如煙似霧地縈繞在他的身側(cè)。

“就是你！是你殺了我眾兄弟，是吧？！”

陳初九不去理會，只是向身周眾人一揮手。

“諸位且先后退，這里交給我，你們確保自己安全便好。”

張弗為搖了搖頭，顯然不愿陣前退縮。

但陳靈運(yùn)來到他的身側(cè)，拽住他的手臂向后拉了拉。

“大師兄！就聽從我叔的安排吧！他讓我們后退，大概是接下來的戰(zhàn)斗，我們只會成為他的累贅。”

張弗為還想說什么，但還是嘆了口氣，向后退了一步。

陳初九左手一揚(yáng)，一件小東西飛了過來，張弗為下意識抬手接住，定睛一看，正是一盒黃鶴樓。

“弗為小友若覺得心焦，那不妨再抽根煙。”

“……多謝。”

在接到了那盒煙后，張弗為原本皺成一團(tuán)的臉猛地放松下來，釋然一笑，熟練地自煙盒之中掏出一根，叼在嘴邊卻未點(diǎn)燃。

陳初九轉(zhuǎn)回頭來，笑吟吟地看向豗檀。

“你的兄弟們的確都是死在我的手里。”

那老妖聞言，雙眼變得血紅一片，骨節(jié)之間咔咔作響，恨意幾乎要滿溢出來，就像是即刻便要將陳初九碎尸萬段以為兄弟們報仇泄憤。

但他就算憤怒如此，也還是站在原地，沒有要出手的意思。

陳初九將煙斗指向豗檀面目，語氣輕松地調(diào)笑道：

“怎么？既然這么憤怒，為何不直接向我攻來？為何要強(qiáng)忍怒意站在那不動？閣下不是這群妖的首領(lǐng)么？難道閣下也要聽命于人受制于人？”

……

三清觀后不遠(yuǎn)處的一棵老榕樹上，兩人人影在那根最粗壯的樹杈上閃過，兩個腦袋在樹葉從中探出來。

獨(dú)孤琉璃略有些不安地扶了扶頭頂?shù)暮谏敷摇?

“狐貍姐~掌柜的不是說了，不讓咱們過來么？要是被發(fā)現(xiàn)了，我回去又得挨罵了。”

紫鳶提起一只棕黃色像是香囊一樣的物件，輕輕晃了晃。

“有這件隔絕氣息的法寶，他不凝神搜索，大概是發(fā)現(xiàn)不了咱們的，而且……”

她說著低垂下眼眸，似有難言愁緒。

琉璃伸手拍了拍她肩膀。

“姐，我知道啦，你放心不下掌柜的，沒事的，我聽你的，有我在，保你安全無虞，就算是掌柜的失手失算，我也會幫忙的。”

她說著說著樂了起來，露出兩顆虎牙。

“不過狐貍姐你還真是關(guān)心則亂，他怎么可能有什么危險啊，就算是我爹和他過招的時候，都覺得難對付，就這些蝦兵蟹將，給他塞牙都不夠嘞。”

紫鳶驚訝地豎起耳朵。

“啊？可是他說當(dāng)時被驚蟄天君揍的很慘，還手都很難……”

琉璃咯咯地笑了起來，似乎是說起了什么很讓她開心的事兒。

“什么呀，當(dāng)時我看得清清楚楚，掌柜的一劍打碎了我爹七片玉髓鱗，折掉了三千多載的修為，直接把老頭打生氣了，差點(diǎn)就要不顧身份顯出本相……我爹顧及面子，始終將妖力壓在十中之三的分量上，但如果這樣，他就連表面上的贏都做不到。”

她越說越高興起來，好像老爹吃癟她很開心似的。

“我家老頭啊，就因為那一場架，在自己的洞庭海上，廣陵州大大小小上百位妖主面前，被一個剛剛而立之年的凡人打得下不來臺，最后也分不出來高下，可以說是丟盡老臉啦。”

她說著看向那個傲人立于群妖之前的那個背影，下意識地挺起胸脯，滿眼驕傲。

“正是如此，我爹才會放心把我交給掌柜的，讓我去人世間試煉一番啊……嘻嘻，來了也好，我最喜歡看掌柜的揍人啦！”

紫鳶不禁莞爾。

“你啊，自己被他揍過，就想看別人也挨揍是吧……也的確，我確實(shí)想得太多了些，在這邊恐怕不會有什么能給他造成威脅的存在。”

但她的雙眼，立刻被另一道氣息引向旁側(cè)。

雖然她的妖力與術(shù)法說不上強(qiáng)大，不過在感知與察覺一途，她的敏銳甚至要勝過琉璃。

她的雙眼透過黑暗，看到了一個包裹在金色法袍之內(nèi)，身材高大，微有佝僂的老人，正站在遠(yuǎn)處山崖亂石之間，看著三清觀前正在發(fā)生的這一切。

她壓低聲音，對身邊蛟龍少女輕身喚道：

“琉璃，看那邊！”

琉璃沿著紫鳶的目光看去，在她的注意力轉(zhuǎn)向那邊的一刻，身披黃袍的老人猛然將腦袋轉(zhuǎn)向了她們的方向。

她的目光驟然銳利起來。

“那個人……他好像能察覺我們的妖氣！”

紫鳶不由得一驚。

照她對這個世界的靈力水平推算，不該有能看穿自己法寶掩蓋的人啊。

琉璃心一橫，閃身攔在紫鳶身前，手中清潭劍出鞘半寸。

“姐！我看那老頭不像好東西，來者不善，要不讓我一劍剁了他吧！”

“先別輕舉妄動，可能給他帶來額外麻煩的事先不要做。”

“哦……我又考慮不周嘍。”

她有些慚愧地將劍收回劍鞘。

站在遠(yuǎn)處的陳初九微微側(cè)頭，看了一眼那棵榕樹，無奈一笑。

雖然早就囑咐過，但他早就知道，她倆十有八九還是要來的，不過他也不會怪她們，有人……啊不是，有妖一直掛記著自己，總歸是個令人高興的事兒。

只是他沒想到，深居于天師府之中的那位，也一起來了。

既然如此，那就讓他看看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