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王衛留下大多數在廣東，沐晟借給朱高煦的云南府軍卻要帶回去。

眼瞅著過了年對安南的大戰將起，把沐南等人留下有些說不過去。雖然沐晟并不缺這么點兒兵力，但到時候是不是讓沐南等人參與到從海上發起的進攻中？讓他們參與，沐南他們名義上卻并不歸屬漢王轄制；不讓他們參與，那便如同不讓沐晟手下建功立業，顯得小家子氣了。

所以還是帶回去還給沐晟好了。

臨走前朱高煦給沒法離開的徐青等人下了死命令，年后正月里四艘正在營建的大船必須下水。徐青等人對此拍著胸脯做了保證，畢竟有了欽州號的經驗，這四艘正在建造的大船便不會像之前那般邊摸索邊營建，速度上要快許多。而且參與營建的工匠熟練度也提高了不少，效率高了不少。

朱高煦并未對尚在試驗的火炮鑄造提什么要求，畢竟之前第一爐生鐵煉制出來的時候朱瞻圻和他解釋過，煉鋼這事兒不可能一蹴而就，大不了就直接運送生鐵到大明腹地，交給工部和兵部去精加工就是了。至于缺少了火炮會不會影響即將到來的安南的戰爭？朱高煦絲毫不擔心。

開玩笑，在下洪州挖煤挖了這么長時間了，不是沒碰到過安南人，甚至下洪州安南的官吏都到近處查看過，但卻從未有安南人對大明在安南挖礦的行徑提出過質疑，安南朝廷也沒有任何的反應。沐南給朱高煦的回報中猜想，發現大明在安南挖煤這事兒應該是被下洪州的官吏們給隱瞞下來了，否則按照黎氏父子奪了安南政權之后的刺猬模樣，早就讓軍隊壓過來了。雖然沐南并不怕也就是了，打不過還跑不了嗎？畢竟這么些船不斷往來大明欽州和安南下洪州海灣之間，海灣里面總保持著一艘空船停靠，事有不對立刻便能帶上所有人上船離開。至于沒有運走的煤炭，暫時留在安南讓他們幫著保存著就是了。

如今那煤場都快被礦工們建設成基地了。這里土層薄是沒錯，但也看耕種的人是誰。安南人沒法在這里種出糧食來，不代表大明百姓做不到。種地這種事兒，大明百姓絕對天賦異稟。再過一段時間，下洪州的煤場就能用自己的糧食補充從欽州運來的糧食了。

既然下洪州有了這么好的基礎，朱高煦已經決定到時候就從這里登錄，向西便可以直擊安南原國都升龍。雖然黎季犛新建的都城清化還在更往南的位置，但從此處登陸卻能截斷新舊兩都之間的聯系。而升龍作為安南的國都時間比清化可長久太多了，這里才是安南真正的精華匯集之地。攻破了升龍，就相當于控制了大半安南，只剩下南方的狹長地帶給黎季犛茍延殘喘。

況且，能在下洪州登陸，難道不能再運一批兵馬從更南邊登陸嗎？到時候直接將安南截成三節，怎么下刀子就看到時候朱棣和朱高煦等人的心情了。

下洪州煤場這會兒可不僅僅只有從大明乘船過去的礦工。附近的安南百姓總有吃不飽肚子的到煤場偷吃的。被沐南的人逮住就會先不輕不重打一頓，再給一頓飽飯，然后用鞭子趕著下到煤坑底部挖煤去了。不知道是不是沐南這法子有用還是在煤場吃飽肚子的誘惑太大，哪怕看管并不嚴密，卻還真沒幾個跑的。

有下洪州煤場這么一個登陸跳板，朱高煦根本不擔心會在海上爆發戰斗還敗掉的可能。大明沒有足夠的火炮填滿艙壁上那一排一排的炮位，但多布置幾架床弩還是可以的。安南有什么？船都沒有大明的大，真拿大炮攻擊這種小船，那才是大炮打蚊子呢。

所以朱高煦能夠意料到的自己在安南之戰中的作用就是“征南兵馬運輸大將軍”。把兵馬從欽州運到安南沿海登陸，讓他們往里打，安南也就這么回事兒了。真遇到短時間無法攻克的城池，才是應天所鑄的那幾門炮發揮作用的場合，十幾門大大小小的炮，足夠了。

有船、有兵、有炮，還有錢貴帶著人在安南經商打聽來的大大小小的消息，朱高煦并不覺得征伐安南會有多困難。

李遠帶著漢王衛的兵卒去安南煤場替換沐南這批云南府兵。等沐南跟著運煤船返回，朱高煦也帶著一家人踏上了返回云南的路程。

大半年前從云南過來的時候一路走一路玩，并不覺得路途有多漫長。這會兒趕時間要回云南過年，立刻便感覺到了道路難行。還好有大大小小的河流可以行船，雖然也會因為流向、險灘、淺水不得不上岸坐馬車，但總歸是有條路。

“這破路老子早晚炸了它！”朱高煦喜歡騎馬，但馬不喜歡密林叢生的環境。晚上休息的時候總是鼓吹自己是馬上親王的朱高煦惡狠狠揉著大腿嘟囔道。

自從見過朱瞻圻配制的火藥的威力之后，朱高煦看到不順眼的東西就喜歡將“炸了它”掛在嘴上。這會兒是看著崎嶇坎坷的山路不順眼了。

“嗯嗯！”朱瞻圻不僅不勸，反而煽風點火道，“炸了它！”

“說什么呢？！”韋氏白了這父子倆一眼，道，“雖然難行，但也畢竟是一條路。你們爺倆把路炸了，讓以后的人怎么走？”

“舊的不去新的不來?！敝煺佰呙奸_眼笑，“父王的意思，把這破路炸了，開條新的。遇山開山遇水架橋，反正咱們有炸藥，多高的山都炸的掉，只要舍得花錢，天塹變通途也不是什么難事兒！”

“吹吧你就！”朱高煦瞪了朱瞻圻一眼，“真像你說的那么干，你之前賺得那些錢可不夠。修路可不是什么容易得事兒，尤其是在這大西南的邊陲之地?！?

“嘿嘿，早晚的事兒！”朱瞻圻朝朱高煦笑了笑，道，“您以后就要常駐西南，云南是封地，廣東的海港您是奠基人，兩處地方您都放不下，難道就放著這破路來溝通云南和廣東？以后廣東海貿大興，整個西南都能因此得利，到時候這道路就是阻礙云南、廣西、貴州等地發展的攔路虎。您能看著不管？”

“能??！”朱高煦翻著白眼道，“老子是漢王，又不是儲君，費那么多心思干嘛？”

話雖這么說，可朱瞻圻眼看著朱高煦的臉在篝火的照射中明暗不定，心有所思的樣子誰還看不出來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