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滿面驚惶的不止是鄭少山一人，與他同行的這若干衙役，亦是瞬間瞠目結舌，驚聲四起，全都驚疑不定地看向秦觀，面面相覷不知該如何是好。

抓壯丁抓到真正的炎幫老大頭上來了，這豈止是踢鐵板，這簡直就是在跳火山！

之前讓秦觀去與妻兒老小道別的那名衙役，此時見勢不妙，便打算腳底抹油溜走，他悄然退至人群最后方，以同僚的身形為遮掩，正準備溜出待客廳時，卻不料后背突然撞上了一人。

他渾身一僵，扭頭一看，胥紹那張笑瞇瞇的老臉便赫然出現在他眼里。

胥紹什么話都沒說，只是突然抬起腿，狠狠一腳將此人往前踹去，同時撞翻了擋在前面的四五個衙役，吃痛慘叫聲接連響起。

其余的衙役渾身一哆嗦，全都不由自主地扭頭看向胥紹，沒想到這白須老頭竟如此之生猛！

而秦觀則是看都沒看鄭少山一眼，見事已至此，他便公然向汪麟問道：“現在是什么局勢？”

汪麟抱拳回答：“楚國六州之地已完全淪陷四洲，目前帝都城已被珩國大軍圍困，看珩國大軍的架勢，似乎是打算逼降，畢竟帝都城還算是固若金湯，若是強攻，必然將兩敗俱傷。”

“哦？”

秦觀略有些意外，“那司馬良不是修仙者么？怎么不飛進去破城？”

自從胥紹與司馬良在萬眾矚目之前斗法過后，司馬良的修仙者之名很快就傳遍了珩楚兩國，人們也總算是明白了珩國大軍此戰為何能勢如破竹，原來是因為有傳說中的修仙者黨豺為虐。

起初，人們對此當然很是難以置信，世界觀也都遭到了巨大的顛覆，可事實就發生在眼前，殘酷而又赤裸，人們除了接受命運以外，也別無他法。

汪麟也有些困惑，沉吟片刻后，揣測道：“我想，可能是因為他法力有限吧，雖說他會飛，但珩國大軍可不會，而帝都城內有十萬禁軍，每道城門之前都有重兵把守，或許他也感到忌憚。”

秦觀輕輕頷首，這番解釋也說得過去，畢竟從司馬良和老胥斗法的表現力來看，此人斷然未能筑基，確實沒有以一己之力獨戰十萬禁軍的能力。

既然人們都知道了他是修仙者，皇宮內必然也會有相應的防御措施，那十萬禁軍恐怕至少得有一半都在皇宮內駐守，司馬良即使能飛到皇宮去，也難以控制住新皇。

煉氣境的實力上限，秦觀非常清楚，十萬禁軍就算是站著不動讓那司馬良用掌心雷劈，他耗盡一身靈力也無法將其全部屠盡。

獨自思忖片刻之后，秦觀便下定了決心。

是時候舉兵起義了！

再等下去，恐怕楚國的那位新皇就要開城投降了。

秦觀站起身來，語氣平靜地向汪麟吩咐道：“舊朝國運已盡，楚皇昏庸無能，百官貪腐無為，以至國土淪陷，山河盡失，如今亡國在即，我等不可視之不見。”

“即日自立，國號為秦，舉兵討賊，重塑山河，吾疾貧富不均，今為汝等均之！”

汪麟頓時渾身一震，這一日終于還是來了。

跪在地上的鄭少山則是驚得目瞪口呆，這不就是要起兵造反了嗎？！

不過大楚確實國運已盡，即使沒人起兵造反，這六州江山最后也得盡數落入珩國之手，亡國滅種與改朝換代相比起來，楚人自然更愿意接受后者。

同時，鄭少山的心臟開始控制不住的加速跳動，手腳一陣冰冷，作為秦觀口中的舊朝官員，他似乎已經能預見到自己的下場了。

他抬頭望向神情冷峻的秦觀，求生欲逼迫他想要說一些討饒的話，可秦觀卻是先一步開口，一句話便直接決定了他的命運。

“將縣衙和鄭縣令的家一同抄了，繳獲錢財全部散與閔縣百姓。”

秦觀最后看了眼猶如遭到五雷轟頂的鄭少山，笑了笑，繼續抬眼吩咐汪麟：“另外四縣亦是如此，凡是舊朝官員，一律抄家，男丁強征入伍，女眷貶為庶民，家產全部散與當地百姓。”

“先將陶郡一舉拿下，再以郡守人頭祭旗出師。”

“至于募軍，對庶民百姓不可強征，由他們自愿，只需將大秦的起義之號告訴他們。”

“吾疾貧富不均，今為汝等均之。”

“這句話，務必盡快給我傳遍天下，要讓這天下蒼生都知道，大秦與舊朝不同。”

“另外，老胥，你隨汪麟走一趟，助他拿下陶郡，對待舊朝士兵，先以勸降為主，若是冥頑不靈，格殺勿論。”

汪麟與胥紹皆是面露認真之色，恭聲應下。

就在他二人即將押著鄭少山和一眾衙役離去之時。

秦觀忽然又想到了什么，笑道：“對了，老胥，你去林家把老白也帶上，日后就讓他隨軍做個謀士，攻城掠地時也讓老白跟著參謀一下。”

胥紹先是一愣，隨后啞然失笑地點點頭，同時忍不住在心里腹誹了一句，公子實在是太壞了！

旋即，二人便押著以鄭少山為首的十幾名舊朝官差，離開了秦家大宅。

雖然外面并沒有汪麟所謂的幾百個弟兄，但有胥紹在，自是不用擔心這些舊朝官差反抗。

若是他們見外面并未有炎幫之人，打算殊死一搏，那么心狠手辣的老胥就會讓他們明白什么叫做修凡之差。

一群人離開不久之后。

南宮素錦忽然出現，她之前一直在用神識窺探待客廳的情況，對今日發生的所有事情都已知悉。

“吾疾貧富不均，今為汝等均之，此話是你出自內心的肺腑之言，還是說，只是一句冠冕堂皇之號？”

南宮素錦背著雙手，蓮步輕移，站在秦觀身旁亭亭玉立，饒有興趣地詢問。

秦觀看向蕙心蘭質的娘子，沉默片刻后，嘆道：“各參半數吧，舉兵起義需要這樣一句能籠絡民心的口號，而我也確實想看見百姓們能活得富足一些。”

“噢~”

南宮素錦點點頭，眼里涌出欣賞和滿意，夫君對待自己還是這樣坦誠。

秦觀又仿佛自言自語地道：“屠龍者終成龍，這必然只是時間問題，天下均之又何嘗不是一種不公呢，難道要指望地痞懶漢與積善之家相同富足嗎？”

“不，那不是我想做的事，我只想盡可能的讓有才奮勞之人，可以多得到一些平等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