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汪麟的表現來看，秦觀斷定，此人至多只算個三流高手。

尋常凡夫俗子與他一對一，很難勝他，不過只要多幾個人一起上，汪麟便有些招架不住。

而那幾個當鋪伙計，則算是不入流的小混混，未曾真正的學過拳腳功夫，也未曾接受過系統化的武道訓練，只會憑以蠻力亂打一通，也就是所謂的王八拳，使棍那便是王八棍。

其實從本質上來說，秦觀和他們沒有區別，他也未曾學習過什么拳腳功夫，不過正所謂一力降十會，當力量強大到一定層次，拳腳章法也就沒那么重要了。

這也是習武和修真之間最大的區別之一。

秦觀在門外以神識觀察戰局，當汪麟徹底支撐不住，被當鋪伙計橫抽一棍砸在腿上倒地時，他便轉身走進了當鋪，冷聲喝道：“行了，就此打住吧。”

這些潑皮本以為汪麟此行是獨自一人，冷不丁突然從門口聽到這一道喝聲，頓時紛紛愣住，一齊循聲向秦觀望去，包括被打翻倒地的汪麟。

看見秦觀出現，汪麟的神色顯得有些復雜，隨后咬牙道：“大武兄弟，別管我了，你快走，我今日算是栽了，你千萬別把自己也搭上。”

秦觀沒理會他，只是兀自看向周順子，一邊步伐輕快地向他走去，一邊說道：“潑皮，你可知道，盜馬乃是死罪，你手下那些從犯或許能從輕處理，但你這個主犯，可是必死無疑的。”

聞言，周順子原本兇獰的目光倏地一驚，而沉默片刻后，他卻忽然笑道：“你就是住在吉祥軒的那個鄉下人吧，是誰供我出來的，薛榮？還是那個伙計？你腦子倒是轉得挺快，竟然能想到是他們。”

秦觀無奈嘆了一聲，“我只是去搶馬的時候看見了薛榮，這才把一切都串聯了起來，不過你也是個狗眼看人低的東西，那匹馬才值幾個錢？你若是能搶殺了我，大概能賺上你偷盜十匹馬的錢。”

“搶馬？就憑你？哈哈！”

周順子大笑一聲，他手底下那群人有多兇悍，他最清楚不過，其中有個頭目甚至是流亡來的通緝兇犯，僅憑秦觀就想從他們手里搶回馬，無異于癡人說夢，這文弱清瘦的小白臉，定然是在唬自己。

而在兩人對話之間，秦觀也已經快要走到了周順子的面前，他直接無視了那兩個滿臉威脅表情的當鋪伙計，看上去盛氣橫凌，氣焰囂張。

“你找死！”

左側的當鋪伙計看不下去了，他猛地跳起來，迎頭一棒砸向秦觀，這一棍子虎虎生風，若是砸實了腦袋，怕是當場暴斃都有可能。

當然，那只是于凡人而言。

在體內靈力的加持下，秦觀的速度快到超出了凡人所能理解的范疇。

只見那跳躍起來的當鋪伙計仍然還滯于空中，秦觀便驟然踢射出了快若殘影的一腳，直接將滯空的當鋪伙計踢飛而出，“砰”的一聲重重砸在墻上，滑落至地后又“噗”的一聲口噴鮮血。

周順子臉上不屑的笑容頓時僵住，可還不待他反應過來，那另一名同樣還在發呆的當鋪伙計，便也被秦觀猛然一腳踢飛了出去，在空中接連撞碎幾張桌椅，倒地后腦袋一歪，生死不明。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回過神來，周順子無比驚恐，趔趔趄趄地退后幾步，目光就跟看見了鬼一樣的驚悚惶然。

如此身手實力，簡直就跟傳說中的絕世高手一般，周順子以往只在說書人的故事里聽過，也從來不信世間真有那般神人，可如今發生在眼前的這一幕，卻讓周順子感覺自己的世界觀有些破裂。

場間也一度沉寂了下去，只有被汪麟一劍砍斷小臂的當鋪伙計，仍然還縮在地上慘叫哀嚎。

秦觀想了想，隨后傲然一笑：“吾乃九天仙人，下凡游歷，懲惡揚善。”

話音剛落，他便突然抬起手掌，對準周順子頭頂的墻壁，施展了‘掌心玄雷術’！

轟——

由靈力催化而成的一道玄雷從他掌心迸出，徑直射向墻壁，玄雷如銀龍一般在空中閃爍蜿蜒，眨眼間便猛然貫穿墻壁，擊出一個冒著黑煙的大洞，碎石飛濺。

“……！”

親眼目睹這般神跡，周順子的心理防線徹底崩潰了，他一下子跪在地上，對著秦觀不停地磕頭。

“仙人老爺饒命！仙人老爺饒命啊！我以后再也不敢做惡事了，我對天發誓！求求您別殺我！”

而那一旁鼻青臉腫的汪麟，亦是剎那間目瞪口呆，他無論如何也未曾想過，半個時辰前還在和自己把酒言歡的大武兄弟，竟然乃是下凡游歷的仙人！

雖然仙人只是一種民間傳說，可凡人如何能掌握玄雷之力？

這一刻，汪麟的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原來仙人并非只是一種縹緲無跡的傳說，這世間真有那彈指間便能令人灰飛煙滅的仙人，今日還被他給見到了，自己真乃三生有幸！

……

兩日后。

石橋鎮的官兵們今日在大街小巷四處張貼告示，宣布衙門里積壓了多起的盜馬案已經全部告破，近年來頻繁猖獗活躍于石橋鎮的盜馬團伙也已經悉數落網，其頭目是一名被官府通緝多年的流亡殺人犯，將于秋后問斬，并且在經過一番審訊后，衙門成功為百姓們追回了一部分被盜馬匹。

而將此盜馬團伙一網打盡的人，乃是一位名叫汪麟的江湖游俠，縣令老爺對此大喜過望，將于明日召見汪麟，聲稱要獎賞這位勇猛無匹的江湖俠士。

受此事影響，整個石橋鎮近日來鑼鼓喧天，喜氣洋洋。

尤其是那些找回了自家被盜馬匹的百姓商賈們，無一不提上禮物向汪麟登門拜謝，得知他暫住在吉祥軒內，吉祥軒的門檻便都快被踩破了。

天字三號房。

秦觀正在房間里打坐修煉，聽到樓下傳來的熱鬧動靜，他神情平靜，不為所動。

自從人前顯圣之后，汪麟和周順子都成為了他最忠實狂熱的追隨者，而之所以沒讓汪麟將周順子也一并押入衙門，則是秦觀在經過慎重考慮后所做出的決定。

周順子畢竟是在石橋鎮能為禍多年的地頭蛇，和當地腐敗的衙門有著千絲萬縷的勾結往來，憑汪麟江湖游俠的身份，便想讓當地衙門以盜馬罪而問斬他，其實不太現實，甚至都不一定會立案。

既然如此，秦觀便將周順子也收服了，命令他輔佐汪麟，將手下的盜馬團伙全部押入衙門大牢，包括薛榮與那名店小二。

而那些人自然也在衙門里供出了周順子，不過換來的只是衙役們的一通嚴刑拷打，最后人們只能無奈改了口風，稱那名小頭目才是盜馬團伙的話事人，此案便正式告破畫押。

而秦觀人前顯圣、自詡仙人之后，汪麟和周順子如今便都對他言聽計從，也不敢將他的身份透露出去絲毫，都希望往后能跟著他成就一番大業。

因此，周順子才會毫不猶豫的聽令于秦觀，直接獻祭了手下的盜馬團伙，算是給秦觀交了一份棄惡從善的投名狀。

汪麟則是與周順子不同，他對于秦觀更多的還是崇拜追隨，他本身就是一名素有浪漫主義的江湖游俠，人生目標便是鏟除這世間的一切不公不正之事，他甚至認為，正是因為他心懷天下的人生目標，才感觸到了同樣想要懲惡揚善的仙人秦觀，所以才下凡與他結下此份仙緣。

做這件事，秦觀全程唯一猶豫過的地方，便是當初考慮要不要放過薛榮和店小二。

不過他很快也就否決了這個想法，那兩人雖然如今看上去可憐，但無非是因為踢到了自己這塊鋼板，若是這次他們下套的人不是自己，只是一尋常百姓，那么他倆自然也就會得意洋洋。

既然選擇了鋌而走險參與盜馬，也該早就想過被押入官府的下場，終歸都是咎由自取，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

傍晚。

石橋鎮一茶樓雅間內。

秦觀坐于首位，而他的面前還坐著兩人，分別是激動歡喜的汪麟，以及畢恭畢敬的周順子。

如今這兩人便算是秦觀手下一白一黑的兩把劍，他打算往后讓汪麟以幕前老大的身份行走于眾，讓周順子作為他的二把手，去負責打理一些見不得光的地下灰黑事務，以及保持和衙門那邊的聯系，這樣也就算是黑白通吃了，無論做什么事都將容易得多。

秦觀率先看向汪麟，言簡意賅地問道：“明日動身？”

汪麟點點頭，“回仙人，明日便是縣令召見我的日子，也不知道他到時會賞我些什么。”

對此，秦觀早已有了成熟周全的計劃，他吩咐道：“縣令獎你什么不重要，你也可以什么都不要，但必須讓他給你辦入鹽籍，再給你頒發販鹽證。”

聽到這話，汪麟頓時露出了迷惘不解的神色。

而江湖閱歷豐富的周順子則是暗自一驚，不確定地問道：“仙人老爺，咱們往后難道要販鹽？”

秦觀笑了笑，點頭道：“天下之賦，鹽利居半！官員之間層層克扣，以至于官鹽之價居高不下，對百姓的生計是個不小的負擔，若想真正的懲惡揚善，便不能局限于這一畝三分地，要將目光放到整個天下才是。”

頓了下，秦觀又悠悠地道：“建立鹽幫，販賣私鹽，咱們與官爭利，讓利于民，你們覺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