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下午都在商定新法實施的細節,不知不覺天已經擦黑了。莫依然和趙繼一同往外走,說道:“我竟不知,攝政王妃竟是沈學士的女兒?!?
“我也是今天才知道,”趙繼說道,“果然書香門第,大家風范?!?
莫依然道:“攝政王妃,該是賢妻的典范吧?!?
趙繼看了她一眼,道:“也不一定。各花入各眼,牡丹雖然雍容,卻比不上薔薇惹人喜愛。”
“哦?”莫依然笑道,“不知咱們趙大人的薔薇是哪一位???”
趙繼耳朵微紅,道:“哪有。”
莫依然本是開玩笑,沒想到他如此局促,倒是自己露了心思。莫依然挑眉道:“我看是十有八九吧?!?
她用手肘撞撞他,道:“趙兄,你這可就不夠意思了。到底是哪一家的姑娘,說出來,我給你參謀參謀啊。”
趙繼擺手道:“莫要玩笑,莫要玩笑。相爺,我先行一步了?!闭f完掀袍就走。莫依然站在攝政王府的臺階上看著他走遠,心里忍不住好笑,這年頭,男人都羞得跟大姑娘似的。
此時王府側門一開,靜和公主帶著丫鬟走出來。她今日一身品紅色襦裙,身后跟著兩個丫鬟,都是鵝黃色衣衫,遠遠看去相得益彰,不輸這繁花似錦的夏天。
“你怎么在這兒?”莫依然迎上去,問。
靜和說道:“前兒王嫂不是給咱們送了那壇小咸菜嗎?我一直琢磨著回個禮,正好今天新做了桂圓山楂羹,就送過來給王嫂嘗嘗鮮。”
莫依然道:“你可真是胳膊肘往外拐。有那好東西不給我吃,偏往外送?!?
“數你最尖饞?!膘o和道,“我做了不少,給你留著呢。”
莫依然一笑:“我就知道你得向著我?!?
兩個人一邊說著一邊往相府走去。門房老吳遠遠地迎出來,身后一眾小廝請安問好。莫依然道:“吳大爺,這大熱天兒的你們也辛苦了。明天我讓賬房撥出些銀子,給家人們買些水果祛暑。”身后小廝們齊聲道:“謝相爺?!?
兩個人一路走到內堂。莫依然在書房里悶了一天出了一身汗,躲到靜和房中洗澡去了。靜和給她調好了水,吩咐丫鬟們守住門,自己往杜月房中去。
杜月早就在等她,見面就問道:“怎么樣,吃了嗎?”
“吃了,我看著她吃的。”靜和說。
“有什么反應沒有?”杜月問。
靜和眨著一雙大眼睛:“沒有啊。能有什么反應?你不會是往里面下藥了吧?”
杜月聞言,只是蹙眉沉思。靜和急了,問道:“你往那山楂羹里下了墮胎藥,是不是?”
杜月斜她一眼:“我是那么壞的人么?”
“你不是么?”靜和道,“我可忘不了當年你把那個丫頭掐死,吊在李皇**門口,嚇得她一病不起,到現在都沒好?!?
杜月冷哼道:“那是她自作自受。誰讓她天天憋著害咱們西子。”
靜和小聲說道:“這回王妃不也在擠兌依然么。”
靜和推推她,說道:“你快點告訴我你葫蘆里到底賣的什么藥?我答應你的可全做了。”
杜月說道:“行,我就告訴你,不過你可別聲張?!?
靜和立刻坐正,說道:“為人不仗義,哪能混江湖!黃天在上,厚土在下。我趙靜和對天發誓,絕對不說出去半個字,否則叫我天打五雷轟!”
杜月“撲哧”一聲笑出來。跟她這個江湖人混久了,連皇家的公主都染上了江湖習氣。
“哪有那么嚴重。”杜月笑道。
“快說快說。”靜和道。
杜月壓低了聲音,說:“你知道桂圓山楂羹有什么功效么?”
靜和搖搖頭。
杜月說:“桂圓甘溫,極易助火。孕婦吃了,動胎動血,氣機失調,很容易有嘔吐的現象。那碗桂圓山楂羹里我放了好多桂圓汁,她若是有孕,必然會有嘔吐的現象。”
靜和蹙眉道:“不對啊,王嫂沒有嘔吐啊?!?
杜月唇角微勾,看著她。
靜和恍然大悟,說道:“難道,王嫂她沒有?”
杜月點點頭:“你這個王嫂很聰明,怕是猜出了依然的身份,甚至已經知道了你大哥和依然之間的糾葛。她這一招釜底抽薪,想要斷了依然的念想?!?
“原來你讓我去就是為了試探,”靜和道,“如此說來,王嫂并未懷有身孕。那依然和我大哥豈不就。。。。。?!?
“你別高興得太早,依然的性子你我都清楚。莫說王妃沒懷孕,就算是沒有王妃,她和你大哥也是難上加難。”杜月道。
靜和道:“那該怎么辦啊。他們兩個太苦了,我是真看不下去了?!?
“你這才叫皇帝不急太監急。不過急也得有辦法,”杜月一笑,道,“附耳過來?!?
杜月在靜和耳邊耳語一陣。
靜和問道:“你這又是想做什么?”
“你別管,照我說的做就是了。”杜月道。
靜和知道她心里有主意,只是點點頭,道:“那好吧,我明天就去準備?!?
她側頭想了一會兒,說:“如果我王嫂真有身孕,又該怎么辦?”
“不可能?!倍旁抡f。
“怎么不可能?你那桂圓也不是每次都準的吧?!膘o和道。
杜月一笑:“不是還有山楂么?”
靜和立刻來了興致:“山楂有什么用?”
杜月斜她一眼:“自己查醫書去?!?
夏日的清晨是難得的清爽。天還沒亮,丞相府就照例熱鬧了起來。正房里,靜和幫著莫依然穿朝服、朝靴,戴官帽。后堂正廳,杜月指揮著一眾丫頭們布置早膳。相府門前眾小廝們吆喝著套車架馬,家人府院打掃亭臺院落。莫依然穿戴整齊,在后堂吃過早飯,一路踏著灑掃干凈的大路往正門上車。車夫老方一聲鞭響,馬蹄聲聲往安上門駛去。
這就是丞相府一天最忙的時候。等伺候了相爺上朝,闔府眾人才終于可以歇一口氣。
然而今日卻沒得偷閑。正房夫人靜和長公主忽然心血來潮,說是后院的花開了,要辦一場“千紅宴”請眾內命婦過來賞花。管家的月夫人立刻就給眾人下了任務,于是書吏們忙著些請帖,大廚房忙著訂菜譜,后堂大丫鬟們開始布置廳堂,前庭小廝們忙著跑腿采辦所需物件。一府眾人忙翻了天,終于趕在第二天把請帖全都發出去了。
入夜,杜月跟靜和在后堂查看名單。喜兒侍立一旁,說道:“二品以上的內命婦一共二十七人,今兒都送了話來,說明天一定到。乾郡王妃還讓問問能不能帶她侄女一塊來。”
“讓她帶來吧。人越多越熱鬧?!倍旁罗D向靜和,說道,“還是你這個一品誥命夫人加長公主面子大,一句話下去,沒一個敢怠慢的?!?
莫依然正在一邊看書,頭也沒抬,說:“我說你們這是想干嘛?招這么多人來家里。”
“你少管我們的事,”杜月道,“對了,明兒你在家里不方便,自己找個地方呆一天去吧。”
莫依然抬頭,道:“我有什么不方便的?”
“我們女人家的宴席,你一個大男人湊什么熱鬧?”杜月說。
莫依然一聽,跳起來就像反駁,可是喜兒站在跟前,她是什么話都說不出來,張了張嘴,又坐下了,自己嘟囔道:“大門牌匾上明明寫的是丞相府。怎么我這個丞相就當不了家呢?!?
靜和一笑,說道:“那是寫給別人看的。相爺,您別太當真?!?
靜和杜月對視一眼,哈哈大笑起來。喜兒也在一旁捂著嘴偷笑。莫依然心里想:要是爺是個男人,看你們這一妻一妾還這么囂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