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對話著，但交談記錄的無非是那些死狀奇特的尸體，瑟納感到無聊，說實在的，他們費盡心思記錄和了解的，無非是他昨日所犯下的罪行。

這感覺就像是，當著罪犯的面商量推演犯罪細節(jié)。

你們再怎么推演還原，能有當事人自己清楚嗎？

不過，也不是沒有收獲。

瑟納撇了眼長滿青草的刻鐘，它象征著情感的刻度，當年輕人毫不掩飾的對他表示渴求和艷羨這份力量時，這份情感中一絲能量傳遞了過來。

盡管是極其微不足道的一絲，但在全神貫注的瑟納注視下，依舊是察覺到了。

這驗證了此前的猜想。

也就是說，當某一份意志誕生出情感，這份情感最終流向?qū)约旱母拍詈痛嬖跁r，也就產(chǎn)生了可以吸收能量，對嗎？

瑟納若有所思。

這下，他不僅對所謂的特殊事件感興趣，還對自己即將標榜的情緒個體，充滿了興趣。

就這樣，在努力工作記載事件的兩人旁邊，清俊少年模樣的瑟納陷入了旁若無人的沉思。

法柯特、持燈老人、血手幫眾、舞女帕瓦蒂，以上是擊殺名單…他們都曾給自己貢獻情感。

他們已經(jīng)死了，親手殺的……但并不是每次都必須要殺人的。

瑟納陷入思考，然后想起年輕治安官先生對自己的艷羨與渴求。

他還活著，卻貢獻了價值。

那么，除去殺戮，是否還有更高效收割情緒的辦法呢？

一定是有的，存活本身就是價值，弱小不堅定的意志，能產(chǎn)生的情感雖少，但換個角度想，它也更容易被收割。

瑟納想起自己作畫的能力，不由勾起嘴角。

如果一幅畫能悠久的流傳下去，是否意味著，自己可以無時無刻不在收割，在充盈刻鐘的大小與虛實呢？

這可比挨個殺高效多了，對嗎？嘿，我真聰明。

每一個展現(xiàn)的身份對應都會不同。

這需要他編輯對應情感的人設來制造事件，以此收割對應情感。

畫除了畫這個本身的概念，也可以附加其他概念。

例如恐懼的、例如歡愉的、例如忠誠的、例如善良的……這是情緒，而情緒可以成為他生長的養(yǎng)料。

廉價而高效。

想象一下，當恐懼充盈，那真實顯化的刻鐘撥動一下，所有人無端陷入名為恐懼的情緒，一直延續(xù)下去。

瑟納安靜坐著，暢想著由自己一個念頭主宰的世界，直到室內(nèi)深夜空無一人。

他才依照著記憶模樣，坐上白天老詹的位置，然后觸動那隱秘的角落，直到齒輪轉動，那份神秘的藍皮文件呈現(xiàn)在眼前。

房間里漆黑著，瑟納右手旁是油燈，還有半盒用過的火柴，但他不需要這份使用就要留下痕跡的光亮。

他有自己的辦法……神秘本身是通向超凡的，至少這個世界是這樣。

“光明。”

瑟納睜開蝕刻之瞳，隨后打了個響指，當話說出口的瞬間，一團柔和的光懸浮在身前——這是光明的刻度。

不同于血肉、筋骨要剔除意志以吸收，也不同于情緒產(chǎn)生自意識，需要渠道流向自己，當瑟納行走在陽光下，光明的刻度便緩緩充盈，已經(jīng)達到了使用的門檻，操控它的形態(tài)只需要付出一點精力。

比如疲勞度。

但如果要對它更高層次的改造，例如添加溫度的刻度，使它傷人，添加火焰的刻度，讓它新的形態(tài)燃燒，那是更費力的事。

另外，瑟納還沒有詳細的充盈顯現(xiàn)這些刻度……簡單來說，看見、經(jīng)歷、汲取的還太少，他還太弱，只是有著成為或侵吞某些存在的潛力。

可能不能兌現(xiàn)這份潛力，還有待商榷。

現(xiàn)在，瑟納要開始借游離于秩序高庭管轄的治安官渠道，窺探潛藏在德廉芬這片區(qū)域之下的神秘了。

翻開深藍色的封殼，里面是好幾個事件薄。

能放進這里的，都是展現(xiàn)出特異之處而被老詹記載的，瑟納開始依次查看。

【玫瑰大道貝克公寓大量居民石化，生死未知】

【開辦畫展的富商揭畫后寧靜死亡，藏畫被子女藏匿，拒不上交】

【只存在少女口中的英俊男子夜御數(shù)女，經(jīng)事數(shù)位少女異床同夢，醒來依舊是處女身】

瑟納細細翻閱著老詹筆下記載的這些離奇事件，手指撫摸過硬槽邊緣，傳來凹凸不平的感覺。

這說明事件絕不止這么一點，而是此前記載的被撕下了。

撕下后要么銷毀，要么便是上交。

既然上交，那就說明存在著專門調(diào)查和解決這類事件的組織。

他們歸屬高庭，想必是對神秘有足夠體系的認識與了解。

瑟納摸摸下巴，有些可惜。

他目前只能通過對感官和短暫情緒記憶刻度影響存在感，卻做不到類似催眠一般可以一問一答的地步。

這需要完全折服對方的意志，以身體目前對等價值的刻度，單以精力是做不到的，必須支付諸如健康、壽命、血肉之類的刻度才可以。

這是不劃算的。

瑟納想著，從三個中抽出【畫展富商】這一事件薄，睜開蝕刻之瞳，喚出一只鴉青色刻鐘，以記憶存在的刻度開始儲存信息。

要做到隱藏自己不引起關注偷偷發(fā)育，又沒法讓老詹口吐真言，想來想去，似乎只剩下親自調(diào)查這一個途徑。

“朗姆?奧利維爾，綽號慷慨的商人，經(jīng)營著火柴生產(chǎn)制造與販售，捐贈了一所福利院。擁有三間工廠，三百員工，一位妻子，兩個孩子，三個私生子，愛好收藏藝術品，包括但不限于雕像、油畫、衣物、器皿、新奇物品……”

瑟納念叨著，因為沒有照片，他僅能通過觸摸文字來聯(lián)系。

這里記載了一個樂于助人但濫情的富商，他愛好收藏，死于一場揭露禁忌油畫的特殊畫展。

現(xiàn)在，三個私生子被處死兩個，剩下一個逃離德廉芬，妻子以強硬的手腕接管商會，面對治安官，他的孩子不同意交出油畫，也不肯讓外人調(diào)查父親的具體死因，觸及職責能處理的極限后，老詹便任由這件事便擱置著了，只等待上頭接手……但上頭似乎挺忙的，因為這件事是四天前的了，至今還未處理。

目前來看，強硬喪偶的妻子、逃離的私生子、拒不配合的子嗣、所謂的畫展……嗯，頭緒很多，疑點很多，但說到底，一切的神秘與線索，都指向那張被叫做禁忌存在的油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