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就別畫畫了，蠟燭很貴的。”

布萊躺在床上，對支起了畫架，在柔和燭火下調配顏料的瑟納說話。

“一根蠟燭在新業街外婆百貨賣十三枚銅薪，但我的每幅畫，至少是它價格的七倍，安心好了，一點不會浪費……夜晚的時間也很重要，你先睡吧，我盡量小聲。”

瑟納用畫筆蘸著顏料，開始為自己預想中的展會增添作品，喬迪提起過，畫廊太過老舊，所以已經委托支付錢幣裝修了……這需要大約半個月。

至于錢幣從哪來？瑟納是沒有的，但血手幫有，好朋友的錢，當然要給自己用。

“……這么貴？”

短暫沉默后，布萊忍不住咋舌。

“貴嗎？”

瑟納想起自己愛吃的那些甜品，還有喬迪贈送的顏料，沒一個比蠟燭便宜，就搖搖頭：“很便宜了。”

布萊看瑟納眼神都變了，從被褥中爬出來，捂著嘴咳嗽一聲：“我覺得我也可以幫你一些小忙？你認為呢？”

瑟納眨眨眼：“是嗎？那就請把這支刮刀清洗干凈吧，再給我打一盆清水。”

布萊接過工具，也眨眨眼：“是否應該把賣畫的報酬分我一點？我要一成就好了。”

瑟納挑眉，然后表現出為難的神色：“你如果很想要的話，分你也不是不可以，畢竟我們現在是一家人，大家一起賺錢…但是這樣的話，我攢錢上學的時間可能就要推遲了……”

布萊張著嘴，又抿抿嘴，突然覺得自己真不是人，別人積攢來上學的錢都好意思伸手討要。

內心愧疚的布萊放棄了報酬，并積極的給瑟納打下手，成為免費工具人。

瑟納一邊悠閑的作畫，增添色彩，一邊對布萊問話：“布萊，你上過學嗎？”

“沒上過…我媽還在的時候，高庭組織過每禮拜三一次的識字啟蒙課，我參加了大約六個月，一次是50銅薪，后來就一次沒去過，再后來，就是娜娜米教我寫字，她總罵我是蠢才。”

布萊躺在床上，一直沒有睡覺的意思。

“科林大哥也說讓娜娜米先教我寫字，不過今天很晚了，從明天開始……我們一起攢錢上學吧？上學就可以交到新朋友。”

朋友，好東西。

瑟納想著。

布萊卻翻過身，腦袋捂在被子里，聲音悶悶的：“不要，上學老貴了，我又不聰明，所以肯定學不會的，只會是白白浪費錢……有這錢不如給科林大哥換件衣服，他的衣服可很久沒換了，就那一件，冬天凍指頭。”

“不上學的話，要做什么呢？跟科林大哥一樣做一個偵探嗎？”

瑟納隨意提問。

“才沒辦法做偵探，而且偵探沒名氣的話一點也不賺錢，像我這樣的笨蛋，就不要指望……科林大哥倒是在努力砸錢說要讓我學習木匠的手藝，但我一點都沒興趣。”

布萊毆打著枕頭，突然抬頭：“至于我真正打算做什么，你想知道嗎？”

瑟納手上動作一頓：“我可以知道嗎？”

布萊就從被窩里爬出來，拉住瑟納腦袋湊到耳邊，悄聲道：“其實、其實我想當黑幫老大，這樣就可以收到好多好多錢。”

布萊夸張的兩手比劃，顯示出抱都抱不完的姿態，眼神里都是憧憬，看來他似乎早就規劃好這筆錢的所有用途。

瑟納面色糾結：“這不好吧，違法不說，還會傷害別人。”

布萊瞪眼：“誰說的！我可以只收壞人的錢。”

“壞人的錢，也是從好人手上收過來的。”

“……”

布萊仿佛受到重擊，但很快又振作，挺起胸膛：“我不管，反正壞人的錢搶過來就是對的，沒有錯！”

“那壞人也很辛苦啊，那么費勁搶了錢，又被你搶走，是不是很可憐？還有，你這樣做，你也成為壞人，到時候，就是違法了……你也不希望被審判的時候娜娜米坐在法官那邊吧？”

瑟納用畫筆蘸顏料。

布萊咬牙切齒：“夠了，你不許再說了，總之我打算從壞人手里搶錢，這是早就決定好的事。”

瑟納目光審視，從下至上，最后看到布萊額頭的繃帶，提問道：“你要和人打架嗎？還是挨打？”

“火并啦是火并……”

布萊不爽的嘀咕，然后神神秘秘的掀起床單，從里面摸出一把老舊的手銃。

它真的很老舊，以至于許多地方都生銹，讓人懷疑是否還能激發，但布萊卻興奮而溫柔的撫摸它，宛若初戀情人的眼神。

這時，窗外傳來幾聲蹩腳的鳥叫，你甚至聽不出品種。

布萊反而精神一振，把槍握手里，低聲道：“是暗號！”

“所以，你打算？”

瑟納完全好奇住了。

“噓～”

布萊神情嚴肅：“我要出去，天亮前回來。你不許告訴科林大哥，就乖乖呆在房間里，睡大覺也好，作畫也好，但不許在房間內排泄。因為之前的桶被我弄壞了，又沒錢買新的，所以想上廁所的話就憋到天亮去公廁，其他隨便你。”

“…我應該告訴娜娜米嗎？”

瑟納歪頭。

“她早就知道了，無論是桶的事還是我要做什么……總之你不許告訴科林大哥，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布萊推開窗戶，原來，木窗的邊緣早就被拆卸過，固定的釘子也從縫隙被切斷，只要用固定手法，就能直接取下。

“她沒說什么嗎？”

“她說我是糞便大王，讓所有人沒有廁所上……還詛咒我死在外面，這樣科林大哥的薪資就能勻出一部分給她買新的校服，而不至于一年到頭只穿一件。”

布萊放下床單做成的繩索，打算離開，卻有一只手也跟著伸過來，他投去疑惑的目光。

瑟納微笑著：“我也要去。”

布萊皺眉：“你不許去，我甚至懷疑你打不打得過娜娜米，萬一被別人打死了怎么辦？”

“你不讓我去我就告訴科林大哥，這個時間，他應該還在一個個排除名單上的嫌疑犯，鎖定真正的割頭殺人犯。”

“……你確定？”

“我確定。”瑟納點頭。

布萊咬牙：“好，要來就跟上，死了可別怪我。”

趁著夜色，兩人用床單做成的繩索下落到一樓，然后清除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