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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喜悅之路
  • (法)伊莎貝爾·菲約扎
  • 4640字
  • 2024-01-12 11:16:40

表達

與任何情緒一樣,喜悅是一種情感、激素和電現象,它分為三個階段:充電、負荷電壓、表達或放電。在充電時刻,身體器官做準備工作、調動能量以便做出反應。電壓緊跟其后,一切準備就緒,但是行動還沒開始。心撲通撲通跳得厲害,快得接近爆炸的邊緣。放電,是指表達,開始行動,大笑、喊叫、蹦跳……我們會習慣于看到運動員在體育場上迸發出喜悅,始于1998年7月12日,當電視臺第一次播放出陣陣歡呼聲的時候,幾乎所有的法國人都坐在電視機前(是的,包括我)。在幾百萬電視觀眾面前,法國隊以3比0的成績擊敗了巴西隊。藍衣軍團榮膺世界冠軍,大力神杯花落法國。隊員們在草地上歡呼雀躍、互相擁抱、拍打。比賽結束后,人群涌向大街。所有人都在喊叫、唱歌、爬到雕像上、圍著路燈轉圈、跳起來、扭起來、擁抱、親吻!這種喜悅通過電視機傳遞到了全世界。我記得在接下來的幾天里卻聽到了令人震驚的言論:“啊,這些男人抱在一起,好惡心。還跳起來,手舞足蹈,真滑稽。我不明白電視臺怎么會選擇播放這些鏡頭!”然而,在整個國家慶祝完這個勝利之后,法國人的精神狀態接連好幾個月都很高漲。分享、聯合、振奮……共同經歷的喜悅拉近了大家的距離,讓大家緊密連接在一起。所有的情緒都具有感染性。看著那些人跳起來、互相擁抱,我們也很激動。我們的鏡像神經元也在擁抱。一些人的喜悅會促使其他人隨之感到喜悅。我們的肌肉渴望動起來,想要微笑、大笑,我們的眼睛閃閃發光。我們很幸福。此時我們可以什么都不干,甚至不看比賽,只要看到一個滿懷喜悅的人,我們身上產生喜悅的神經元循環就會被激活。

那一年,法國足球運動員不僅贏得了世界杯,而且開創了一個新的時代。我們終于有權利在電視上也就是在公開的社會領域大聲地去表達并展示自己的喜悅了。從此以后,在數不勝數的節目中,我們都能看到各種各樣的藝術表演者,舞者、雜技演員、魔術師、歌手,在舞臺上興高采烈和互相擁抱的情景。喜悅時刻與表演時刻同樣重要。表演者開始敢于徹底地冒險和展示了。他們贏得了進入下一輪的權利,此時他們可以盡情地抒發感情了,一些人哭了,一些人則舞起來、跳起來。

因為喜悅而舞起來、跳起來

當我們感覺到心臟在胸腔里怦怦跳的時候,我們渴望動起來,奔跑、跳躍、跳舞。看到一位踢踏舞者微笑的時候,我們很難不跟著微笑!舞蹈是人類最自然最自發的表達喜悅的方式,它融合了動作、節奏、音樂以及與舞伴的身體接觸和配合。這當中的任何要素本身都能帶來喜悅。舞蹈令人欣喜若狂!

甚至對于一些盲人來說,他們在開心的時候也會跳起來,仰著頭,朝向天空張開雙臂。[1]一些研究[2]表明,保持抬頭挺胸、手臂大張的姿勢兩分鐘,就足以增加20%的睪酮分泌,減少10%的氫化可的松,即壓力荷爾蒙的分泌。這個動作釋放了信心,讓人感覺充滿力量!相反,如果你垂下胳膊、低下頭,氫化可的松就會升高15%,而睪酮分泌會降低15%。身體—精神的影響是相互的。我們的思想、信仰和情緒會影響我們的身體,反之亦然。運動能改變我們的思想并改善我們的情緒。垂下肩膀、觸摸頸背這些具有自我保護意識的動作會帶來遲疑和無力感。然而,高舉雙臂、打開雙腿,甚至把腳放到矮桌子上,或者堅定自信地走路,都會令人感覺輕松自在、力量滿滿。我們缺乏信心?那為什么不照著前面說的那樣去做呢?直到我們將信心“軟件”裝在大腦的“硬盤區”。我們的舉止變了,結果自然也會不一樣:面目一新的自我形象誕生了,我們也擁有了全新的思想和情緒。

2015年邁克拉克(Michalak)和他的團隊進行了一項驚人的研究,[3]他們要求參與者看完一張單詞表后走上領獎臺,參與者的步子被監測器測量出來并轉換成了圖形。在屏幕上,參與者能看到一條針對他們動作的反應線。他們的任務是盡力通過改變走路方式來引導這條線向同一個方向或往相反的方向發展。他們并不知道,輕快的腳步能將這條線引向同一個方向,而沉重的腳步會將這條線引向相反的方向。參與者不由自主地采取跳躍的方式或拖著沉重的步子。之后,工作人員要求他們回憶起盡可能多的單詞。[4]結果呢?那些歡快地往前走的參與者能記起更多的積極詞,而其余的人記住的更多的是消極詞。我們傾向于在與自己內在狀態相對應的環境中進行挑選。當我們開心時,我們會更多地關注那些令人愉快、愜意又積極的方面!

因此,等待著外部發生某個事件來讓自己獲得喜悅和好心情是無用的,只需要像一個快樂的人那樣行事就可以了!注意姿勢和步伐,放松雙肩,挺胸抬頭、微笑,邁開雙腿,扭起屁股,手臂有節奏地擺動,讓身體在空中搖擺。此時我們會不禁感嘆:“世界是我的!”

喜悅的淚水

“我不明白自己為什么哭了,我并不悲傷啊!”法蒂亞一邊抽泣一邊緊緊抱著女兒。女兒剛剛表演完畢,并獲得了一大筆可觀的獎金。

“可能是因為你女兒長大了要離開你了……”朋友阿菲達低聲對法蒂亞說道。

法蒂亞幾乎準備好接受阿菲達的解釋了,因為對她來說,眼淚明顯地意味著悲傷。她力圖給自己的眼淚賦予某種意義。當我們悲傷的時候,會哭泣,所以當我們哭泣的時候,說明我們正在悲傷。但事實并不總是這樣。我們可以因為憤怒、愛、痛苦、恐懼而哭泣,也會因為喜悅而哭泣。顯然,法蒂亞是因為心中充滿對女兒的愛并為女兒驕傲才掉淚的。

當眼睛受到某種刺激而產生眼淚時,這是副交感神經系統在起作用,它激活腦神經,引起淚腺收縮。相反,如果屬于情感性眼淚,交感神經系統也會牽涉其中。而不管是哪種情況,植物性神經系統全部參與,只是我們還不能確切地知道它們的功能。我們的淚腺產生三種眼淚:第一種是基本眼淚,它通過持久地保持角膜的濕潤狀態來保護眼睛;第二種是反射性眼淚,由洋蔥或者灰塵引起,它能清洗眼睛;第三種是情感性眼淚。基本眼淚和反射性眼淚里都含有某些離子,而在情感性眼淚里我們會發現酶、蛋白質和壓力荷爾蒙。眼淚會排出大部分的氫化可的松,不然它會留在機體里;同時也會排出催乳激素(關系到乳汁分泌、利比多、快感、性高潮激素)、內啡呔和腦啡呔(可以緩解疼痛)。情感性眼淚中另外還含有豐富的錳和其他微量元素,用于情緒調節。

無論科學有沒有證實,我們都知道流淚是件好事,因為我們都經歷過。阿爾弗雷德·德·繆塞(Alfred de Musset)說過:“眼淚,無論是溫情的還是苦澀的,總能令人得到寬慰。”[5]在《頭腦特工隊》(Vice Versa)這部皮克斯出品的最佳動畫片中,悲傷(Tristesse)坐在情緒低落的Bingbong旁邊,對他表現出共情:“好悲傷啊!”她幫助他哭出來,讓他借此釋放一下壓力。Bingbong哭過之后感覺好極了!眼淚并不一定代表痛苦,它標志著個體與自己內在間的緊密聯系,出現在與自己的內在接觸當中。Bingbong通過哭泣,與自己握手言和,與自己的過往和解。他已經準備好面對現在并幫助喜悅(Joie)重回正軌。

我們可能會在一件藝術品前哭泣,而并不知道原因。其實,可能只是因為對面的這幅作品令我們感動,就這么簡單。一段優美的樂曲或一個美妙的歌聲會讓我們流淚,這樣的眼淚無關不幸或失望。它證明了聲音不僅會吸引我們的耳朵,也會撩動我們的心。讓我們流淚的電影并不都是憂傷類型的。有時候,當父親找回兒子,故事有了圓滿結局,我們也會流下眼淚,這是欣慰的淚水。

唉,眼淚給大家留下了不好的印象,所以很多人害怕它,他們要么不知道面對眼淚時應該怎么辦,要么擔心自己會淚流不止。這就是為什么雅尼娜的兒子于連收起了相簿并且不讓她再聽老唱片,因為這位老婦人總是邊聽邊流淚。于連說:“你會傷害到自己。”兒子很年輕,他不知道衰老為何物,而且衰老令他恐懼——我們所有人都害怕衰老。因此,我們試圖做點兒什么,好像如此便能抹去一些事情:“來吧,打起精神,會過去的。”但是我們總會長到一定的年紀,那時我們就再也打不起精神,也不再有力氣了。我們知道自己不再擁有未來,只剩下現在……和過去。為什么不讓雅尼娜重拾幸福時光呢?懷舊并不代表憂傷。它滋養我們、充實我們,讓我們充滿喜悅。翻看一下記錄我們幸福時光的老相簿,聽一聽我們年輕時候的旋律,這是好事一樁,會讓我們重拾微笑。讓我們聽聽86歲的蒂博爾說了什么:“我不想再遇見新人,分揀照片的時候我感覺很幸福。我把這些照片掃描到電腦上,不時地翻看,重溫所有的重要時刻,還有孩子們的微笑。原來我生命中有過那么多美好的圖像!曾經歷過的一切都讓我感覺自己很富有很充實。我承認當時自己有時候沒有時間來感受這些。現在,看著這些照片,回憶起這些時光,我心中充滿喜悅,情緒比當時更激動。這些家庭照、孩子們和我所愛之人的照片,都是我喜悅的源泉。”

蒂博爾喜歡一邊瀏覽相簿一邊流淚,因為當他哭泣的時候能感覺到自己還活著。當然了,他并不是只在那兒哭,他也微笑,有時一邊回憶一邊笑。

笑出眼淚

眼淚并不只是代表悲傷,這已經得到了驗證,甚至有時候我們流淚是因為笑出了眼淚!人類學家說人類的祖先會說話之前一直在笑。笑是一種波,它傳到我們身體的每一塊肌肉里。吸氣的時候,橫膈膜使胸腔擴張以便于最大程度地換氣。隨后橫膈膜通過輕微的震動松弛下來,讓空氣一點點地排出體外。笑是一種真正的腹部按摩。輕柔的“嘿嘿嘿”、真誠的“哈哈哈”或更憨厚的“吼吼吼”都是聲帶發出的。笑的時候,肩膀參與進來,雙手張開,淚珠滾落,雙腿放松。括約肌松弛下來,有時會弄濕短褲。[6]人們都說大笑3分鐘燃燒的卡路里和做10分鐘的有氧操消耗得一樣多!諾爾芒·庫森[7] (Norman Cousins)覺得多虧了喜劇電影才治愈了自己的強直性脊椎炎。馬里蘭大學巴爾的摩醫學院的研究者比較了搞笑電影和節奏緊張的電影對機體的影響。結果就是,看一場警匪片或恐怖片會使血液循環減慢35%,而看一場好的喜劇片能加速22%。羅賓·威廉姆斯(Robin Williams)曾出演過《亞當醫生》(Docteur Patch),這部電影講述了亨特·亞當(Hunter Adams)即帕奇·亞當(Patch Adams)醫生的工作。亞當是醫生也是馬戲團演員、職業小丑、藝術家和作家。他創辦了一個診所,在這里,愛、同情和笑是與醫學治療同樣重要,甚至是更重要的治療方式。時至今日,在醫院的兒科診室遇到小丑并不是稀奇的事情。小丑引入幽默和游戲,緩和大家的情緒,給孩子們帶來光明、輕松的氛圍和笑聲。他們不僅幫助病人適應住院,而且逗大家開心,促使他們早日恢復健康。

笑同樣有助于我們的心理健康。笑和喜悅能提高工作效率。心理學家[8]拍攝了幾十個公司開會的場景,涉及350名員工。他們列舉了能令人發笑的玩笑和詞語,展示了從統計學角度看來,大家笑過之后隨之而來的行為是解決問題、對程序提出建議、朝目標前進、互相鼓勵。笑促進了成績的提高,充當了社會黏合劑。

笑會傳染!在YouTube上流傳的克里斯蒂娜·拉貝特[9] (Christine Rabette)拍攝的小電影《謝謝!》(Merci!)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在地鐵里,有個人開始笑起來……不久整個車廂都充滿了歡聲笑語。電視臺會經常性地播放一些笑話集錦和主持人的瘋狂大笑,我們對此都很喜歡,因為這能喚醒我們自己的喜悅。喜悅讓人笑,笑又讓我們覺得喜悅。那么要變得開心,只要笑就夠了,難道不是嗎?還需要特殊的環境嗎?馬丹·卡塔利亞[10] (Madan Kataria)的回答是不需要。1995年他在孟買創立了第一個“歡笑俱樂部”,在這里,大家會練習歡笑瑜伽。從那之后,“歡笑俱樂部”和其他歡笑學校[11]在世界范圍內迅速發展起來,教授各種類型的練習,幫助人們學習不需要任何理由地大笑。

[1] Power Posing–Brief Nonverbal Displays Affect Neuroendocrine Levels and Risk Tolerance–Dana R. Carney, Amy J. C. Cuddy et Andy J. Yap.

[2] Amy Cuddy所做的實驗和訪談。

[3] Michalak J., Rohde K., Troje N. F. , How We Walk Afects What We Remember : Gait Modifications Through Biofeedback Change Negative Afective Memory Bias, J Behav Ther Exp Psychiatry, 2015 Mar;http: //www.ncbi.nlm.nih.gov/pubmed/25310681.

[4] 其他研究也證實這種回憶積極詞或消極詞的方法能真實充分地反映一個人的喜悅程度。

[5] 《反復無常的人》,1837。

[6] 笑在醫學方面的應用請參考http://tpedurire.weebly.com/ii-les-mecanismes-du-rire.html.

[7] Norman Cousins, La Volonté de guérir et Comment je me suis soigné parle rire.

[8] Cerveau&Psycho, n°70, juillet- ao?t 2001.

[9] https ://youtube.com/watch?v=YdQnuqFlD7U.

[10] Madan Kataria, Rire sans raison.

[11] Corinne Cosseron, Remettre du rire dans sa vie,Robert Laffont, 2014. Corinne Cosseron, Linda Leclerc, Le Yoga du rireHasya yoga et clubs de rire du Dr Madan Kataria, Guy Trédaniel, 2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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