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休息室，舒婭還是氣的胸口起伏，一張臉白了紅，紅了白。她坐不住，一瘸一拐站起來想出去。

“舒婭，你給我坐下！”秦超陽太陽穴突突地跳，他怕舒婭又要出去找男足隊員吵架。

舒婭轉身瞪著秦超陽，滿臉都是不甘和憤怒，其他隊員沒有來勸她，她們輸了比賽本來就難受，剛才又被男足隊員一頓笑話，現在每個人心里都憋著氣。

秦超陽和舒婭僵持了幾十秒，舒婭倔得不行，就是不肯錯開眼神，一雙大眼睛里逐漸開始水霧彌漫。

最終還是秦超陽敗下陣來，他嘆口氣看著這群剛剛經歷挫折的隊員，習慣性地拉松了T恤領口。

“我知道你們憋屈，可是逞口舌之快有什么用，咱們確實輸了呀。”

這句話一出，全休息室都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有幾個隊員已經落下淚來。只有舒婭，還倔強地站著，把頭高高揚起，不讓人看見她已經紅了的眼圈。

“賽場上，想得到對手的尊重，從來都不是靠誰能罵過誰吧，靠的是進球，是讓對手竭盡全力還追不上的本事。”

“秦超陽，你就說的好聽，讓人罵也不還嘴。”舒婭的聲音帶著哭腔，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這么委屈，她不僅氣自己輸了比賽，更氣那個一米九三的秦超陽，被對方圍著嘲笑，還要低頭繞過的樣子。

秦超陽腦門上青筋凸出來，他兩道眉毛又粗又濃，生氣時立起來，襯得那張英俊的臉滿是戾氣，他雙手叉腰，身子微微前傾看著舒婭，“我為什么被人罵？我以前在昌聯隊踢球時，光達男足誰敢罵我？那時我們昌聯隊在聯賽里年年第一，我作為前腰場場都有助攻，論技術我比誰都不差，論隊里成績數一數二，誰罵我？他們誰有資格罵我？現在為什么罵我？是因為你們輸了！我的兵輸了，不僅輸，還輸得難看！”

和秦超陽也接觸了兩個月，大家都知道，他這次是真急了。休息室安靜下來，連抽抽搭搭哭著的隊員也沒再敢出聲音。

“技術比不上人家我理解，其他的呢？你們有跑動嗎？有配合嗎？有傳球嗎？自己踢自己的，體力還跟不上！防守也忘了，組織進攻也忘了，你們今天場上的表現哪里像個正式的足球運動員！”

秦超陽越說越氣，原地轉了兩個圈，竭力克制自己的脾氣，他調整好呼吸再轉過來面對著隊員們。

“輸了也不要緊，這就是我帶你們出來比賽的原因，知道自己不行，沒事，回去玩命練回來就行。下次再遇上，讓男足都踢不過咱。怎么樣，有信心嗎？”

一片沉默，隊員不敢回答他，確實心里沒底。

“舒婭，你那跟我嚷嚷的本事呢，告訴我，能贏他們嗎？”秦超陽挑了個帶頭的。

舒婭把頭轉過來看著秦超陽，她想不搭理他，又不忍心看他在隊員面前丟面子，只好咬著后槽牙回答：“能贏，下次見面把他們踢成窟窿。”

秦超陽終于笑了，眼睛瞇起來，看起來像個大男孩，他說：“對嘛，有這股精神氣，咱這比賽就沒算白打。都別委屈了，回隊里我給你們放個電影輕松一下，明天好好訓練，我相信你們還是有實力的。”

大家情緒都好了點，紛紛開始收拾東西，秦超陽覺得自己打一棒子給個甜棗的戰術特別成功，沖著配合他的舒婭擠了擠右邊的眼睛。

舒婭哭笑不得，傷腿再也支持不住，一下子癱坐在椅子上。

秦超陽走過來，低頭看她的腿，“唉，估計會留疤。”

舒婭嘆了口氣，用手指尖輕輕碰碰腿上的紗布，“大不了不穿裙子了吧。”

她抬頭看看秦超陽擔憂的眼神，忍不住還要安慰他，“好在我臉長得好看，能彌補腿上的缺陷。”

秦超陽笑了，“今天算你義氣，我背你回去吧。”

“背到訓練基地？”舒婭抬頭看他，大眼睛一眨一眨。

秦超陽瞇起眼，“呸，美得你！背你上大巴車！”

“也行啊！”舒婭心情又好了，撐著前面的椅背站起來，滿臉壞笑。

秦超陽無奈嘆氣，“你二十歲的姑娘怎么跟小孩一樣。”話雖然這么說，還是半蹲下了身子。

旁邊有隊員來幫忙，一起把舒婭扶到了秦超陽背上。

氣氛輕松了些，大家開始討論起剛才的比賽。

“周芊芊，你要不配個眼鏡吧，都提醒你了往右邊來點了，還木頭一樣杵在那。”舒婭率先發難。

周芊芊才不會聽她的。“你還說我，你說哪個失球跟你沒關系？”

舒婭也被噎了一下，換個方向又開始教育鄧小梅，“鄧小梅，你怎么不回撤拿球？”

鄧小梅翻了個白眼，依然是那副淡淡的口吻，“我回到后場拿球，要你后衛當擺設嗎？”

舒婭不服氣，在秦超陽背上還不老實，唾沫星子都濺到了秦超陽脖子上，“呵，說你們一個個可有理了。”

周芊芊和鄧小梅關系好，兩個人一起氣她，“進球沒你事，輸球你挑毛病，你是教練啊？”

秦超陽越聽越覺得不像話，“行了行了，都給我起開！趕緊收拾東西回基地了，吵吵嚷嚷的，關指導都不好受了，你們還這么沒心沒肺的！”

隊員們趕緊都噤聲，一個個灰溜溜地拿著包去上車了。

舒婭舒舒服服地靠在秦超陽身上，秦超陽不敢碰到她的腿，姿勢拿捏得十分難受，舒婭絲毫沒發覺，她和隊友吵了幾句，反而把剛才郁結在心里的情緒都消耗盡了，此刻心情陰轉晴。

“老秦，我想打前鋒。”舒婭依舊把頭墊在秦超陽頭頂柔軟的頭發上，她小聲說。

秦超陽沉默了一會。

舒婭繼續小聲地嘟囔，“我不想在別人身后追球了，我想跑在離球門最近的地方，把別人都甩在后面。我也不想等別人來改變比賽結果了，我想自己進球，把結果掌握在自己手里。”

秦超陽還是沒說話。

舒婭不習慣這安靜的氣氛，她微微靠近了點秦超陽，“老秦，有話你就說，你這不說話我心里沒底。”

她在秦超陽耳邊說的這句話，呵出的氣直接鉆進了秦超陽的耳朵，秦超陽整個耳朵都在發燙。

他回答，“那你先把腿傷養好，等好了我看看，射門沒受影響我就去跟關指導說，改打前鋒。”

丹城女足紅色的大巴車已經近在咫尺，盡管已經十一月，秦超陽的額頭還是滲出了汗水。

舒婭認真地看著他額頭的一滴汗被陽光折射出了斑斕的色彩。

她說：“好的，老秦，等著看我進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