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藝凝停止了對話，環(huán)抱的手分別撐在后面的臺子兩側(cè)，陽光下的曲線更加好看。

她深吸一口氣繼續(xù)說：“你知不知道這里是青城一中。”

江禾不解，不知道鐘藝凝這個問題是什么意思。

“知道啊。”

“那你應(yīng)該清楚，我們不是那種氛圍輕松，隨便耍耍畢業(yè)后出國留學(xué)的學(xué)校。學(xué)校讓我們高一高二有時間搞社團(tuán)，做藝術(shù)節(jié)已經(jīng)做出了很大的妥協(xié)。

我的社員這段時間抽空做社團(tuán)的事已經(jīng)很忙了，你卻在這拿一個什么都沒有的三無方案讓我?guī)湍悖?

我得對我的社員負(fù)責(zé)，不是什么垃圾活都要干的。”

鐘藝凝的語氣越來越重，背后的陽光越來越刺眼。

江禾覺得眼前陽光照不到的地方好像一個黑色的漩渦，讓他的思維停滯。在漩渦那里，是江禾一直在回避的東西。

他對電影拍攝的過程有很多了解，也知道即使是電影十分之一時長的短劇，拍攝要花費的精力和人力是他現(xiàn)在這個草臺班子無法達(dá)到的。

對于未來的毫無規(guī)劃，以及一直以來得過且過的心態(tài)讓他一直刻意忘記這個部分。想著今天隨便聊聊先確定了演員人選，其他的問題什么時候遇到了到時候再說。

劇本也好，場地也好，資金也好，都不是現(xiàn)在需要考慮的問題。

遇到了再說。

不用太認(rèn)真。

到時候會解決的。

現(xiàn)在鐘藝凝卻將他腦海內(nèi)封閉的想法生生的撕開了一個口子，暴露在兩人之間。

“呵。”

鐘藝凝見江禾沉默著呵了一聲，語氣冷漠淡然至極，仿佛這種人她見多了，不過是又一個罷了，沒什么大不了的。

江禾久久的注視著那片黑色，仿佛要透過黑色去看向窗外的陽光。

“我明白了，浪費你時間了。”江禾沒有再說話，向門外走去。

鐘藝凝靠在臺上看著江禾的背影，與昨天傍晚的有些重合，耳邊仿佛想起了昨晚男孩臨走前站在門口說的話。

“等下。”不自覺的脫口而出。

江禾聽到聲音停住腳步，回頭看向鐘藝凝，沒有說話，眼神好像在說還有什么事嗎？

鐘藝凝將頭偏向了側(cè)邊沒有對視，過了半天才從嘴里猶猶豫豫的擠出了一句話：“下次想好了再過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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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學(xué)后，教室里的人陸陸續(xù)續(xù)的走完了，只留江禾和夏濋濋還在座位上。

“看你回來后一直不說話的樣子，是她給你說了什么嗎？”

夏濋濋覺得江禾狀態(tài)不對，從鐘藝凝那回來了以后，江禾像是被吸干了精氣，一個人苦悶的望著窗外。

“你知道魔戒里的矮人族遇到惡龍史矛革是什么下場嗎?”江禾語氣沒有波動，與在話劇社受到的傷害相比，現(xiàn)在把傷口露出來算什么。

“你被秒了？”

“沒有，惡龍連我這個矮人看都不愿意看一眼。”

“這么說，你還是被拒絕了。”夏濋濋看到江禾這個敗犬的樣子，早上被捉弄的一點點怨氣瞬間消散，嘴角輕輕抿著不讓自己笑出來。

“也不是，她讓我下次準(zhǔn)備好了再找她。”江禾嘴硬，為自己留下最后一點面子。

“讓我猜猜，鐘藝凝是不是說你把一個沒有規(guī)劃和思路的東西放在她面前是在浪費她的時間。”夏濋濋把椅子稍微往江禾那邊移了點，手放在江禾的對面。

教室沒有開燈，江禾只能靠窗外昏暗的光線辨別夏濋濋的樣子，小臉有些朦朧，但還能看的清。

“你怎么知道？”江禾想起了些不好的回憶，昨天晚上夏濋濋說了老師的計劃她是提前知道的，她不會也清楚這樣子去鐘藝凝會拒絕我，故意讓我吃癟吧。

好歹毒的女人。

夏濋濋見江禾看自己的眼神越來不對勁，趕緊制止他腦子里的想法：“想哪里去了，我只是以前在競選學(xué)生會長的時候遇到過幾次鐘藝凝，對她還算有點了解。”

“這不還是故意讓我送人頭嘛。”江禾直接了當(dāng)?shù)恼f。

“你知道我高二剛分班見到你第一眼想到了什么嗎？”夏濋濋沒有回答，問了江禾一個奇怪的問題。

“什么？”江禾有些摸不著頭腦，這些女的怎么都喜歡在關(guān)鍵地方剎車。

夏濋濋的臉由于光線不足看不出什么表情，江禾還是注意到了她的眼睛此刻是明亮的。

“我當(dāng)時看到你的第一眼，就覺得攝影展的那些照片不是你拍的。”

江禾有些著急，他不能接受有人說他造假：“不可能，那些照片確確實實是我拍的，你要不相信，我還有......”

夏濋濋打斷了江禾，認(rèn)真的給江禾帶來今天第二次暴擊：“你誤會了，我是說那些影展的照片不是現(xiàn)在的你拍出來的，

在我看來，那些照片蘊含的一種生機(jī)勃勃的感情，和攝影師所具有的自信敏銳的洞察力，我在你的身上完全沒有見到。”

江禾愣住了，他又體會到了在鐘藝凝那邊被看穿的感覺，怎么現(xiàn)在的女孩子都樣厲害了。

仔細(xì)想想，拍攝那些照片的時間是在初中，當(dāng)時爸媽還沒離婚，自己的拍攝熱情是最強(qiáng)烈的時候。

一到假期就隨著父親去世界各地取材，江禾在那個時候保留著對世界最大的向往與熱情，孜孜不倦的吸收著各種事物，總是能第一時間捕捉到當(dāng)?shù)刈罹呦笳鞯娘L(fēng)土人情。

后來隨著家庭的變化與年齡的成長，再也沒有初中拿起相機(jī)的感覺了，拍什么總感覺差了些什么。

除了那些女coser和社長還稱贊他外，江禾覺得自己沒有什么能再堅持下去的理由，于是漸漸的放下了相機(jī)。

見江禾又恢復(fù)了沉默，夏濋濋繼續(xù)說：“你知道你現(xiàn)在像什么嗎？”

這是江禾頭一次在夏濋濋身上感受到了不屬于這個年齡段的成熟。

江禾想起了好萊塢電影中男主遇到挫折失魂落魄的時候，總會有一個陌生人跳出來，可能是修鞋匠，可能是公寓樓下的看守人員。

總之，他們會在與男主不經(jīng)意的聊天中點撥男主，讓男主有了在低谷中重新爬起來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