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崇禎登基，魏忠賢被殺，文官們也借機對廠衛進行了徹底的清算，以及不斷的窮追猛打。

廠衛的權力一落千丈。

曾經八面威風的東西兩廠和錦衣衛，早已是昨日黃花。

然而，朝廷的黨爭并沒有因此而止息。

在失去廠衛這個外部強敵之后，文官集團內部的斗爭，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崇禎一朝，就連首輔都似走馬燈似的換。

短短十幾年，卻換了十九個首輔。

這固然與朱由檢的個性有關，另一方面，也說明文官集團內部，并沒有一個能服眾的人。

只有沒完沒了的內斗。

哪怕是現在，闖賊已經占了陜西，關外也已是糜爛不堪。

大清的兵鋒，嚴重威脅著北方。

內憂外患之外，大明王朝已是岌岌可危。

可朝廷內的高官們，仍然只顧著黨爭。

施邦耀身為左都御史，自然很清楚這一點。

如果說夜煙前面那番大話，還只是胡言瘋語。

后面說到換寶鈔的事情，可就意有所指了。

若非背后有人指使撐腰，真的就這么巧，剛推行換鈔，就有“瘋子”來敲幾十年都沒有響過的登聞鼓嗎？

一念及此，施邦耀的心思開始活絡起來。

他盯著兩人問道：“爾等叫何名字，是受何人指使而來？速速招來！”

“草民夜煙！”

“草民天下第一帥！”

兩人齊聲回答。

“我等此來只為救天下蒼生，救大明江山，并無人指使。”

施邦耀冷哼了一聲。

實際上。

他也就是例行公事問問。

對于他們的幕后之人，并沒有太大的興趣知道。

朝堂的水很深。

有些事情，不宜細究。

只是這樣子，他無法向皇帝交差。

還有，天下第一帥是什么名字？

拿我尋開心嗎？

“給我打！狠狠地打！”施邦耀怒道。

差役們按住兩人，掄起板子，狠狠地打了下去。

“還好，不算太痛，有點刺激哦。”

夜煙和天下第一帥相互對望了一眼，臉上竟皆是流露出淺淺笑意。

玩家只有5%的痛覺感知。

對一般人來說，難以承受的疼痛，對玩家來說，也就是騷騷癢而已。

甚至，天下第一帥還覺得，屁股麻麻的，很刺激，很好玩。

“用力，用力，再大力一點！”天下第一帥高喊道。

啪！

啪！

啪！

打板子差役見他竟敢譏諷自己，也是被激怒了。

頓時使出吃奶的力氣，狠狠地打。

一時間，兩人屁股上血肉橫飛。

但他們都毫不在意。

“哇，好刺激！”天下第一帥興奮的大叫：“再大力一點，再大力一點，舒服~”

“好舒服~”

一眾差役都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就連施邦耀也為之動容。

他看得出來，差役并沒有弄虛作假，板子打得很結實。

可這兩人的表現，就讓施邦耀都十分震驚。

書里面說，有人刮骨療傷時，還談笑風生。

有人面對重刑，仍面不改色。

但他身為左都御史，見慣了用刑。

亦深知盡信書則不如無書的道理。

寧死不屈的人雖然真有，卻也是極其稀少的。

唯其如此，才能被人歌頌，稱贊，乃至流傳千古。

大多數人，只要用上大刑，讓他招什么，他就會招什么。

就算要他招家里的老母雞懷孕是他做的，他也會承認。

而且，縱然是極少數寧死不屈的人，也不可能做到在用刑的時候，連痛都不喊一聲。

眼前這兩人的表現，還真是讓施邦耀大開眼界。

想不到世間竟然真有這么硬的漢子。

一百大板很快就打完了。

兩人屁股也早已開花。

血肉模糊。

看一眼都讓人心生不忍。

施邦耀沉聲問道：“你們兩人，招還是不招？”

“狗官，我天下第一帥為天下蒼生請命，為大明江山社稷著想，為陛下解憂，只有拳拳報國之意，絕無為己之私心，沒什么可招的。”

“狗官，我夜煙既敢前來敲登聞鼓，就早已做好了挨板子受刑的準備，只要能見到陛下，何懼之有？”

兩人慷慨陳辭，大聲高呼。

剎時間。

引起圍觀百姓一陣叫好。

此時很多人聽到風聲，都趕來觀看。

這時候的大明，沒有后世那么豐富的娛樂生活。

哪里有熱鬧看，大家就往哪里擠。

再加上今日因為聽聞朝廷推行寶鈔，店鋪也都關門了，閑著沒事的人特別多，來看熱鬧的人，自然就更多了。

此時已是擠得里三層，外三層，水泄不通。

見到兩人被打成這樣，還如此硬氣，都紛紛拍掌。

稱贊兩人真是好漢子！

硬漢子！

施邦耀見狀，怒氣上涌，冷哼道：“你們兩個刁民，是以為大明無刑法，本官就不敢殺你們嗎？信不信本官將你二人當場活活打死。”

呸！

怕個屁啊！

夜煙很輕蔑地在心中吐了一個糟。

老子24小時后又是一條好漢，還會怕死？

既然前來，就做好了將命豁出去的準備。

本來就是來賭一把。

輸贏關系不大。

不過，這游戲真的太真實了。

真TM的過癮啊！

就算挨打也值。

體驗一把死亡的感覺，也不錯。

當下回答道：“狗官，豈不聞，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懼之？”

“只恨我有救國良方，不惜敲登聞鼓又達天聽，卻被你這狗官誤國誤民，以致不能救天下蒼生。”

“我來此之前，就已置生死于度外。”

“我自橫刀向天笑，去留肝膽兩昆侖！”

“來吧，殺啊！”

“哈哈哈哈哈！”

他豪氣沖天，仰天大笑。

這一幕只看到圍觀的百姓皆聞之動容。

“真是一條好漢子啊！”

“我往日只在說書先生那里聽說世間有這等不怕死的人物，想不到今日竟真還見到了。”

“我自橫刀身天笑，去留肝膽兩昆侖！說得真好啊！”

……

一時間，百姓們個個贊嘆不已。

對這位視死如歸的義士，欽佩萬分。

而施邦耀，則在他們心中，被列入了應該千刀萬剮的狗官行列。

旁邊。

天下第一帥白了夜煙一眼。

逼得讓你裝完了，我還裝什么？

就在這時。

他腦海內靈光一閃。

想起了某個臭名昭著的漢奸寫的名詩。

當下也高聲喊道：“慷慨歌燕市，從容做楚囚。引刀成一快，不負少年頭。”

聲音落下。

臺下先是一片寂靜。

鴉雀無聲。

突然。

像是被點燃爆炸了似的。

山呼海嘯般的叫好聲，四處響起。

剎時間。

民情激憤。

“好！”

“好！”

“好一個‘引刀成一快，不負少年頭’，說得真好啊！”

有人高喊道：“只有昏君奸臣才會殺這等英雄好漢啊！”

人群中有人呼應：“對啊，讓他見皇帝又如何？”

“登聞鼓本來就是讓人敲，他為何敲不得？”

“不為私欲，只為天下蒼生，不惜赴死。狗官，你豈能殺他們？”

“朝廷胡作非為，殺忠臣，用奸妄，才有今天的時局。如今還要殺這樣的英雄好漢，再這樣下去，大明就沒救了！”

“不能讓狗官殺了這兩位好漢！”

……

呼喊聲不斷，民眾瘋狂的向前涌，施邦耀頓時臉色大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