澎湃嚇了一跳，飛快出手，總算在千鈞一發之際攔下了馬五。

一旁出手一半的闞元駒也松了一口氣，接著就一巴掌抽在了馬五臉上：

“馬五，給你臉了不是？”

“愿賭服輸。你這是什么意思？”

闞元駒含憤出手，力度自然極大，馬五烏青的臉蛋上又多了一個紫紅的巴掌印，瞬間變身為當紅炸子雞。

可他卻沒有理會闞元駒，反而是嘴角掛上了一絲狡黠：

“澎法曹，你陰我一次，我騙你一次。”

“咱們扯平了。至于你想讓我供出阿郎，做夢。”

闞元駒頓時怒不可遏：“言而無信的小人。”

說完又要對馬五出手，卻被澎湃給攔了下來，示意他不用再動手，出去再說。

出了門之后，闞元駒依然在憤憤不平：

“這種人真是言而無信。法曹，要不我直接把他給收拾一頓，別費那么多心思了。”

澎湃笑了笑：

“這種人都是亡命之徒，他也有自己的信念，士為知己者死嘛。”

“你就是打死他，他也不會把李廷遠給招出來的。走，我們先去看看齊星那邊怎么樣了。”

兩人到了另外一個審訊室，這才得知程六和馬武一樣，也是什么都沒有招。

青三人對成六不會那么客氣，直接是動了手，可依然是沒有收獲。

按照他們四人的意思，就是接著打，就不信撬不開馬五、成六二人的嘴。

這也難怪他們，所處環境不同，認知不同。

在現在這個環境里，既然你不招供，那我們就用武力對付你。

沒毛病。

澎湃卻不贊成這樣一直強行逼供。

他先是吩咐闞元駒去調查馬五、成六二人的背景。

接著又讓齊星準備了二份偽供詞，又分別拿給了馬五、成六二人。

詐他們二人說，對方已經招供了。

可沒想到二人都是老油條，很快就看穿了澎湃的把戲，依然是拒絕招供。

馬五更是借機狠狠將澎湃羞辱了一番，說他只會耍些小聰明，真對不起他這法曹的身份。

一旁的張不靜可不慣他這毛病，上去對著馬五又是幾個大逼兜。

但審訊還是不可避免再次陷入了僵局。

澎湃索性也暫時停止了下來，等候闞元駒的調查結果。

兩個時辰以后，闞元駒匆匆返了回來，面帶喜色。

因為成六是外地人，并沒有調查出太多有用的信息。

但馬五是本地人，闞元駒直接是把他調查了個底朝天。

等他把情況全部告訴澎湃以后，澎湃很快就抓到了其中的關鍵點，那就是馬五的侄子和侄女。

他為什么把自己的侄子侄女托付給好友，而不是托付給李廷遠，顯然是對李庭遠有些不放心。

再加上他個人的經歷，澎湃推斷他對自己的侄子，侄女肯定是視如己出。

或許可以從這里作為突破口。

他又推演了一遍其中的關鍵，再次開始提審馬五。

馬五的臉現在已經不忍直視了。

紅腫的雙眼是被石灰灑的，兩眼烏青是被澎湃打的，兩腮腫脹是被闞、張扇的，整個樣子像極了一個五顏六色的甜甜圈。

澎湃看完也不由心里暗暗琢磨：

明明沒怎么下手，可為什么這馬五的樣子看著比遭受完毒打的成六還慘呢。

太殘暴了。

不行，以后還是要約束一下闞元駒他們。

馬五看著面前的澎湃，依然是繼續嘴硬的叫囂：

“澎法曹，這是又找到對付我的辦法了？”

澎湃呵呵一笑：

“據我所知，你還有一對侄子和侄女？”

聽到這里，跪在地上的馬五猛然起身，就朝澎湃撲去，身上腳鐐鎖鏈被掙的嘩嘩作響。

在他身后再有防備的闞元駒順勢就是一腳，踢到了他腿彎處，又把他給踹翻在地。

馬五一邊在地上翻滾，企圖起身，一邊口中厲喝不止：

“姓澎的，你要是敢動我家侄子、侄女一根汗毛，我就是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

澎湃冷冷看著馬五過激的反應，心里明白這次確實是找準他的軟肋了，也沒有廢話直接說道：

“馬五，你想多了。憑我澎湃的身份還不至于為難兩個孩子。”

“不過在這件事上我們倒是可以做個交易。”

馬五仔細一想，澎湃這話倒是說的不錯，按照他在陽谷縣的所作所為，倒是真不至于難為小孩。

想到這里，便索性停下了翻滾，警惕的看著澎湃問道：

“你又想出什么幺蛾子？”

澎湃笑容依然溫和：

“我可以把兩個孩子送到縣學，讓他們能識文斷字。”

“這樣可以讓兩個孩子走正道。男孩將來能找個好營生，女孩能嫁個好人家。”

兩句話，不多。

但是分量很重。

聽到馬五耳朵里，更是如同一道驚雷震醒了他。

自己和兄長這輩子算是交待了，可是兩個孩子沒有人管束，只怕將來也不會有多大出息。

甚至可能還不如現在的自己。

但如果能讀書認字，那就可以明白很多道理，避免將來再走上歧途。

要知道現在的讀書資源基本上都掌握在門閥世家手里，他們倒不是說阻止寒門子弟學習。

可寒門子弟想要上學的話，總要有人啟蒙吧？

總要有錢買筆墨紙硯吧？

去別人家抄書的時候，總要準備些禮物吧？

把書抄回來，總要找個老師給你講解注釋一下吧……

如此類類總總的事情還有很多。

所以澎湃這個交易真的讓馬五很心動。

他看著澎湃，有些狐疑的再次問道：

“我憑什么相信你？”

“你沒有選擇的權利。”澎湃穩坐釣魚臺：

“李廷遠罪行累累，就算你不招他出來。我下次依然可以再想辦法激怒他，無非就是再浪費一些時間而已。”

“可對你侄子、侄女來說，就是一次逆天改命的機會。”

“能不能把握住，全在你一念之間。”

人的本性是很復雜的。

馬五為了侄子、侄女有好的生活，可以毫不猶豫選擇殺手這條不歸路。

也可以在知道大嫂背著他找人之后，毫不猶豫殺掉他們。

但他卻依然對侄子侄女視如自出，而且從來沒有考慮過侄子侄女長大之后，如果知道他就是殺害自己母親的人，又會如何對他？

他行事其實頗有些武松的風格，只是做事卻沒有武松有腦子。

而且又對侄子侄女極好，不得不說，澎湃這次很好拿捏住了他的軟肋。

等澎湃說完，馬五考慮良久，悠悠長嘆一聲道：

“我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