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李文澤翻看著老鄉群的聊天記錄，希望從中找點有意思的事情。即便講臺上的老師賣力地講著，他也沒有絲毫要聽的打算，數學實在是太難了……

似乎是發生了什么事，只見群里一連串的“王公子大氣”霸占了整個屏幕。李文澤加快了翻閱的速度，想要看看這次王公子又干出了怎樣的“壯舉”。

這個號稱王公子不顯山不露水，很少有人知道他叫什么，此前便多次在群里發放大額紅包，逢年過節更是有各種抽獎。不過據李文澤所知，“王公子”之前也不是一直很豪氣，直到去年才開始給老鄉們發福利，聽別人說好像是家里掙了什么大錢，想來也是，只有地主老財家才敢這樣揮金如土！李文澤比王公子小兩屆，除了“闊少爺”外便對他沒有絲毫別的印象了。

很快，李文澤就翻到了那條重磅消息：

“在這佳節來臨之際，我決定在本群中隨即抽取五位老鄉來一場盛大的海邊假日旅行?。。砘剀嚻?！住宿：先民宿，后別墅，絕佳海景房，環境優美，景色宜人?。。∶朗常禾厣ｕr，大排檔，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所有旅游消費均由我買單！??！”

“我去，這王公子有夠闊氣的！”李文澤不由得贊嘆道，有錢能使鬼推磨，李文澤也趕忙跟上隊伍，發了一條“王公子大氣”，想了想這樣沒有誠意，緊跟著他又發了三個感嘆號。

“要是能中獎就好了……”李文澤這樣癡癡地想著，即便下課鈴聲已經響起，他仍呆坐在座位上，“中獎……”

2

B市作為全國政治、經濟、文化的中心，掌握著全國最優質的教學資源。從上往下看，除了金碧輝煌的古建筑群、林立的高樓大廈之外，便是星羅棋布的高等學府。而舉國之力建造的國立高等學堂就位于B市的最中心。

貴為高等學府中的高等學府，國立高等學堂每年招收的人的名額十分有限，石思明能從千萬人中脫穎而出實屬不易，然而他并不是最特別的那一個，與他同校的還有老鄉宋子威。

“你來晚了?！笔济骺戳丝词直?，不滿地說道。

“一兩分鐘，不礙事的?！彼巫油刈讼聛?，并沒有將這件事放在心上，“吃什么？”他翻開菜單，瀏覽起來。

“嘖。”石思明和這種人聊不來，他和宋子威由于父母生意上的往來，很早以前便認識了，雖然他并不喜歡面前這個矮胖的小子，但礙于父母的面子兩人偶爾也會一起吃個飯，“你看看吃什么？”語氣中滿是不屑。

宋子威翻看著菜單，選了兩道比較中意的菜品，“服務員，這兩道菜。”

石思明看著宋子威挑選的菜品，不由得皺了皺眉頭。他拿過菜單，沖著服務員說：“他說的那兩道菜不要了，換這兩道菜。”

宋子威不滿地咋舌，小聲嘀咕道：“早這樣還讓我點菜干嘛……”

氣氛有些尷尬，服務員識趣地離開了。

“老鄉群的事你知道嗎？”宋子威轉移了話題。

“你說的是旅游那件事兒嗎？”

“不然還能是哪個?！?

“怎么？抽到你了？”石思明詫異地看著他，但從他的傻樣上什么也看不出。

宋子威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嘿嘿，僥幸僥幸。”

對于石思明和宋子威這樣的家庭來說，一趟旅行的費用不過九牛一毛，但對于宋子威這樣的人來說，哪有不占便宜的道理。

石思明對此不屑一顧：“我也中獎了?！?

“一起？”

“不去。”

“為什么不去？！”宋子威無法理解，石思明竟然就這樣輕描淡寫地拒絕了他，拒絕了這個“天上掉下的餡兒餅”?！霸鄢嗽谶@學習拿個文憑，父母不是一直讓我們多接觸達官顯貴和這些富家子女嗎？咱來這兒上學不為這，還為什么！”

“你能不能動動腦子？”石思明沒想到宋子威這樣激動，不耐煩地說“這種掙了錢就往外撒的人，不是蠢貨？跟這種沒腦子的暴發戶玩兒，給你褲衩子賠進去！”他越說越激動，幾乎要拍桌而起，為什么要給宋子威這樣的蠢貨講蠢貨的道理，他自己也不明白?！跋霃倪@種人身上薅點羊毛出來?！笔济鲹u了搖頭，否定了這種想法。

“先生，您的菜已經上齊，請慢用?！?

見服務員消失在視野之后，宋子威小聲對石思明說：“石頭哥，你忘了？咱上高中的時候，不是就有人傻了吧唧的，那才叫賠的褲衩子都沒了呢！越傻越好騙，你說是吧?！?

石思明喃喃道：“是啊，是有這么回事兒……是有這么回事兒……”他像是在說給自己聽，又像是在回答宋子威。

3

J市的秋天不像別的北方城市一樣干燥，卻也不像南方城市那樣濕冷。涼爽的秋風在綠茵場上掀起道道波紋，一群穿著訓練服的人在球場上練習著盤帶與射門。岳圣滔坐在樹蔭下，遠遠地看著他們。

“滔哥，下次等你傷好了這些小孩你還不隨便拿捏?！闭f話的人正是岳圣滔曾經的隊友，同時也是他的舍友。

“切，屁大點事兒?！痹朗ヌ险f完便咕咚咕咚地喝下一大口水。即便嘴上說著沒什么，但他的隊友還是從他的表情上看出了不滿。

20歲的年紀本應是當打之年，但由于傷病等種種原因，再加上學校每年都有新的血液輸入，岳圣滔已經逐漸從球隊的首發淪為替補。而這一次，主教練壓根沒有征召他。

舍友對著場上的幾個人指指點點：“你瞧瞧他們踢得，跟滔哥比還是差點意思?！?

岳圣滔并沒有接他的話，將手中的水一飲而盡后沖著垃圾桶便是一投：“三分！”瓶子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后哐當掉在了地上，“真他媽晦氣?！痹朗ヌ蠜]有打算把瓶子撿起來再扔進去，站起來拍拍屁股便準備走人，這片球場已經與他無關了。

“走，我送送你。”這句話雖然是出于好心，但在岳圣滔聽起來是這么的刺耳。

“你他嗎閉嘴吧，哪壺不開提哪壺！”岳圣滔沖著舍友怒罵道。

還不是你要走……即便心里這樣想，但在這名隊霸面前他什么也不敢說，只得轉移話題，“我聽說你們老鄉群又搞抽獎了？真羨慕啊，我要是有這樣的老鄉就好了。”

“這抽獎都是騙人的我告訴你，都是內幕?！痹朗ヌ袭斎灰蚕Ｍ约褐歇?，但在他的思想里，所謂的“王公子”不過是裝裝樣子，撒出去的錢最后都回到了自己的口袋！“裝什么呢……”岳圣滔小聲罵道，罵歸罵但“王公子大氣”他還是有老老實實發的。

“萬一呢？你不看看怎么知道自己有沒有中獎？”

“你還不信！”岳圣滔看著舍友認真的樣子，心里悄悄打起了算盤，“沒中獎你給我買雙新的球鞋！”

岳圣滔這一嗓子像是給對方下了戰書一般，對方不同意也得同意。這可讓舍友犯了難，一雙球鞋可不是一個小數目，但是以岳圣滔的性格自己已經跑不掉了?！疤细纭氵@，哈哈……”他尷尬地笑了笑，有些不知所措。

“怎么，不行？”岳圣滔揪起舍友的領子，雙眼緊緊地盯著他。

“哥我不是這意思……太貴了這也……要不，要不這樣，一頓飯！輸了我請滔哥一頓怎么樣，一頓不行兩頓！”

岳圣滔裝作認真思考的樣子，但也僅僅只想了半分鐘便一口答應下來：“成交！”他掏出手機，準備讓舍友好好看看所謂的“闊少爺”是怎么在這里騙人的。兩頓飯，吃的好一點也得花上一筆了，這次可要好好宰他一頓……岳圣滔查閱著最新的消息，臉上的表情從喜悅慢慢地變成了驚訝，但很快又變成了喜悅。

“滔哥，中了？”

“中了……”

突如其來的好消息沖昏了岳圣滔的頭腦，他先是呆呆地站在那里，當反復確認自己真的中獎后，便高興地大笑起來，一個勁地拍打著舍友的肩膀：“中獎了！我他媽中獎了……你看，你看，中了！他媽的真的能中獎！”

4

周末對于張庭善來說并不是休息的時間，各種項目材料都等著他去填寫，還有一項實驗數據師兄正催著要呢，而且系統解剖學馬上就要小測了……思緒回到大一剛入學，那時候，他第一次接觸尸體，當老師一點點將尸體的各種器官展示給同學們看時，張庭善艱難地咽下口水，他感到一種恐懼，又有著一絲震撼，但肚子里翻騰的胃酸明確地表示，恐懼占了上風。每次解剖課后，張庭善都會鉆到廁所里嘔吐一陣，不過現在已經不會有這樣的感受了。

“休假……”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詞語進入張庭善的腦海，“好久沒有過休假了……”上次休假究竟是什么時候？去年？前年？亦或是剛高考完？張庭善已經有點記不清，這幾年他實在是有點太忙了。

空蕩蕩的實驗室現在只剩下他一個人，導師帶著碩博師兄師姐們去了飯局，想必今晚是不會再回實驗室了。秒針嘀嗒嘀嗒的聲音在寂靜的實驗室里顯得格外清楚，時針與分針悄然間相遇又相離。

“十二點……”張庭善喝了口咖啡，試圖強打起精神。原本他還對科研抱有種種希望，但自從進組之后便發覺種種工作是那樣的索然乏味，他已經漸漸地厭倦了這樣的生活。

“旅行？”他盯著手機屏幕癡癡地想著，光亮打在他憔悴的臉上，“是個不錯的主意。”

5

2023年9月14日

一連下了幾天的小雨今天終于放了晴，冥冥之中要有好事發生。

2023年9月15日

沒想到真的能中獎！一定是老天爺的賞賜！

王公子拉了一個小群，給我們每人打了一千塊錢買來回的車票，酒店什么的王公子已經早早的定好了。有錢真好，辦起事情來一點都不拖泥帶水。

旅行計劃是先在Q市玩幾天，隨后再跑到W市，然后再從W市返程。Q市離W市相距不遠，高鐵票只要60塊錢。要是B市往Q的車票便宜點就好了，這樣一千塊還能剩下一點。

其余四個人好像都是大三的，我高一的時候他們就已經高三。

石思明和宋子威這兩個名字聽起來有點耳熟，似乎是在B市老鄉聚會上聽說過，也許到時候可以一起去車站。剩下兩個人，張庭善要從離Q最遠的X市出發，王公子可是足足給了他兩千的車票錢！

至于岳圣滔……真是該死！

竟能在這里碰到他，我明明已經快要忘記那件事了！也許他壓根沒放在心上。

如果是別的獎品，放棄倒是個不錯的選擇，然而這次的獎品實在是太過誘人。但愿他不記得我了，只要我不主動提起就好，是的，但愿如此……

2023年9月16日

節假日的票真是難搶，短短幾分鐘內車票便被一搶而空，好在買到了去Q市的票，希望到時候我也可以順利買到返程的票。

2023年9月19日

Q往W一共兩趟車。我們在群里商量在Q市多玩一會，于是買的是下午的票，不過張庭善運氣沒那么好，他沒有搶到下午的票，沒辦法他只能選擇先行一步，在中午去W市了。

2023年9月29日

明天早上就要出發了，嗚呼！

我發現宋子威經常熬夜，每天在群里都是十二點往后才說話，真是個怪人，但愿他明天早上起得來。雖然我也賴床，但是我可定了15個鬧鐘！我就不信起不來！

總之，晚安！

明天又是明媚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