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啷！”

一聲脆響，左子穆手里的茶杯失落在地，濺碎數(shù)片殘渣。其手下弟子們也都神情驚疑，隨即變得嚴肅起來。

左子穆顧不上摔碎的茶杯，直勾勾看著慕容復(fù)：“請問……慕容公子說的玉璧是……”

慕容復(fù)微微一笑：“左掌門何必遮遮掩掩，我既已知曉玉璧之存在，自然知道其神妙之處。無非是前些年，在月明之夜時，玉璧之上偶爾會出現(xiàn)舞劍人影，有時是男子，有時是女子，有時是男女對劍。”

左子穆這下坐不住了，霍然起身道：“無量玉璧乃我無量劍派之隱秘，還請問慕容公子是如何得知！”

那玉璧名為“無量玉璧”，無量劍派東宗西宗之所以五年一比劍，可不只是為了搶奪劍湖宮的居住權(quán)，醉翁之意卻在于這無量玉璧！準確來說，是在玉璧上偶爾會浮現(xiàn)的舞劍人影。

據(jù)說那人影使用的劍術(shù)，比東宗西宗之劍術(shù)要強出數(shù)倍，是以東宗前掌門和西宗前掌門都沉醉其中，不可自拔，臨死都心心念念。

而到了東宗左子穆和西宗辛雙清這一代，他們雖再也沒在玉璧上見過舞劍人影出現(xiàn)，但卻認為是時機未到，所以一直不肯放棄，默默等待。

然而不管是東宗還是西宗，懷璧其罪的道理他們都懂。因此無量玉璧存在之事，算是門派絕密，除了兩宗掌門和核心弟子外，其他人都不得而知。

是以眼下慕容復(fù)得知玉璧存在，還知曉其上有舞劍人影，左子穆才會如此震驚。他心中暗道：“究竟是誰泄露了秘密？莫非是辛雙清？不，她應(yīng)當不會……”

辛雙清是無量劍派西宗的掌門，就算東宗和西宗互相較勁，左子穆也不覺得辛雙清會將此隱秘透露給外人知曉。

難不成是哪個弟子泄了密？

左子穆目光掃向幾名心腹弟子，幾人感受到師父的怒氣，個個心驚肉跳，板正身體。

慕容復(fù)這時道：“左掌門不必疑心他人了，這玉璧的秘密，我慕容家早便知曉了。”

“哦？”這下左子穆更是一頭霧水了，“還請慕容公子詳說！”

慕容復(fù)微微一笑，道：“其實說來很簡單，那舞劍人影，并不是什么仙人。只是我慕容家的前輩罷了。”

“什么？！”

左子穆一臉“你不會是在逗我吧？”的神情。

那被自己師父認為是仙人的人影，慕容復(fù)居然說是慕容家前輩，這不是胡說八道嗎！

其實左子穆的第一反應(yīng)還真沒錯，慕容復(fù)的確是在胡說八道。

然而很快他就會讓左子穆把他的“胡說八道”照單全收。

慕容復(fù)道：“左掌門可是不信？”

“……還請慕容公子莫要消遣于我！”哪怕慕容復(fù)威名在外，左子穆臉上還是浮現(xiàn)出了怒容，其手下弟子也都站起身來。

慕容復(fù)四大家臣見狀，齊齊上前一步。慕容復(fù)道：“不必。”四人便又退了回去。

左子穆也不想和慕容復(fù)動什么干戈，瞪了幾名弟子一眼，隨后怒氣沖沖地看著慕容復(fù)，等他做一個解釋。

慕容復(fù)道：“左掌門有所不知。數(shù)十年前，我慕容家兩位長輩，曾出游大理。游至無量山時，一時不慎，跌落山崖，但幸運的是，他們沒有跌得粉身碎骨，而是借助藤蔓到了谷底……”

“兩位前輩僥幸得生，卻一時找不到離開谷底的出路，于是便在谷底生活了數(shù)年。平日無事可做，只得練劍消遣。而那谷底有一塊小石壁，光滑如鏡，每逢月滿時，月光便將兩位前輩的影子照在那小石壁上，而那小石壁卻又對著一塊大石壁，因此影子又折射到了大石壁上……”

慕容復(fù)頓了頓道：“說到此處，左掌門應(yīng)該猜到了吧。不錯，那塊大石壁，便是你們無量劍派所說的‘無量玉璧’。其上的舞劍人影，便是當年我慕容家兩位前輩練劍時折射而出的。”

慕容復(fù)這番話說完，左子穆已經(jīng)呆了，似乎很難消化其中的信息。

而慕容復(fù)自己，則慢慢等待，不急。

對于如何收服無量劍派，這個問題他在來大理的路上就在考慮了。

四大家臣倒是也給出了意見，無非是許以重利，或者以武力威懾。畢竟在他們看來，無量劍派這種沒有俗世產(chǎn)業(yè)的門派，論財力是大大比不上慕容家的。論武力，自然也不在話下。

然而慕容復(fù)當即就否決了。

正所謂對癥下藥，對付不同的人，自然也要以不同的方式方法。

而慕容復(fù)的最大優(yōu)勢，就在于他是一個穿越者，是一個看過天龍故事的穿越者。如此他便知道，對無量劍派而言，最重要的根本不是錢財，而是無量玉璧上的舞劍人影。

無量劍派從上一代的宗主，到這一代的宗主，幾乎都萬分想要探尋學(xué)習(xí)玉璧上舞劍人影的劍法，欲望大到都魔怔了。那么，慕容復(fù)便以此為切入點，行收服之事。

他所說的“兩位慕容家前輩”，自然是胡扯，實際上舞劍的是無崖子和李秋水。但這一點慕容復(fù)知道，其他人卻是不知。

純粹的謊言不好騙人，但九分真，一分假的謊言就難以分辨得多。慕容復(fù)此刻所說的，便是這樣的謊言。除了人不對，其他的小石壁折射大石壁、卻都是對的，可堪驗證的。

至于為什么要把李秋水和無崖子改成“慕容家兩位前輩”，這“一分假”，自然是為了給慕容復(fù)收服無量劍派做鋪墊。

“不，這不可能……我不相信……”

左子穆這時回過神，難以接受地搖頭否決。

“這絕無可能……”

“左掌門，先別急著否認。我且問一句，那玉璧之上，是不是已有許多年都沒出現(xiàn)過舞劍人影了？”慕容復(fù)問道。

“這……不錯……”左子穆不得不承認這一點，舞劍人影從上一代掌門晚年時就沒出現(xiàn)過了。他左子穆接任西宗掌門之位后，更是一次也沒看到過人影。

慕容復(fù)道：“因為那兩位前輩，后來找到了出谷的路，離開大理返回了慕容家。兩位前輩一走，沒人再在谷底練劍，自然也不會有舞劍人影折射到玉璧之上。而我之所以得知玉璧之事，也是因為那兩位前輩的告知。”

這話說完，慕容復(fù)算是把自己這個謊言給圓上了。既解釋了玉璧之迷，又解釋了他是如何得知此秘密的。

這番話聽起來，無疑非常合理。可左子穆卻萬萬接受不了。如果慕容復(fù)說的都是真的，那一直以來無量劍派的幾任宗主，豈不都活得像是笑話一般？

然而這時慕容復(fù)又補上了一句絕殺，只聽他淡淡道：“若是左掌門還不相信，我可帶左掌門親自下谷底一趟，去看看那塊小石壁。看看它是如何折射身影到大玉璧之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