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營的雛形已經搭建完成,一個個房頂已經被搭了上去,這座占地面積約一百畝地的明軍第一座營地承載著這些遠離故鄉,遠渡重洋來到這北美大陸的士卒們的信念。
只要將家鄉的建筑建立在這片土地上,他們也算在這種下了根,也算有了一定的依托。
陳填海爬上了哨塔,哨塔上的面積還算挺大,足以站下六七位成年男子。
此刻,陳填海扒著木柵欄,舉著望遠鏡向東方望去,他身后站著兩人,一人穿著一身樸素僧袍,頭發剃的干干凈凈,另一人穿著黑革皮半甲,腰別長刀,一個頭盔被他抱在腰間。
僧侶名為樂游,原本是大明五臺山上這一代有名的住持方丈,為人和善,善辯,善解惑,先前與陳填海達成了某些協議,先帶了一群僧侶,隨軍遠渡,這些僧侶平日里要么就是做做佛法,為艦隊開光報平安,要么就是退了上袍,光著膀子幫忙轉舵。
武士名為九條武司,是大明東洋州水師派出增援明軍的水軍將領,也是原東洋州侍郎長子,目前擔任玄寶艦總兵。
“陳大人,來到這原始土地已過兩旬,這新一營即將搭建完成,不知您準備何時向內進發,去尋找那些蠻夷......哦不,阿彌陀佛......原始居民呢?”樂游大師雙手合十,微笑著問道。
陳填海又點燃了一支黃卷煙,不緊不慢的回答道:“大師,這事急不得,咱們初到這北美大陸,人生地不熟,雖然一直到目前都沒出什么岔子,但要是冒進,還是有危險的,進與不進,還是要看斥候傳回來的消息再定。畢竟誰也不想身死異鄉是吧。”
樂游嘆了口氣道:“貧僧不是急,只是擔心那些土著被你等嚇到了,不愿與我等交流......”
“放心吧,大師,你腦袋這么亮,他們肯定好奇你為什么要這樣做的,到時候就好交流了。”
樂游大師欲言又止,過了好一會,他才開口說道:“若是待到秋分依然不見土著的蹤影的話,我會帶些僧侶們向東深入尋找他們。”
“依你的便。”
樂游又阿彌陀佛了幾句后下了哨塔離去了。
對于樂游的急切,陳填海早有心理準備,畢竟他當初就是以傳播佛法這種足以被史冊記載的誘惑來拉攏這些佛家勢力的。
以鑒真大師東渡,將佛教傳入東洋的事跡為例,大明所有的寺廟里,是個和尚都明白,如果將佛教傳入一個新地方將會是多么大的功德。
陳填海吸了一口黃卷煙,再吐出去道:“這幫和尚可真能堅持,在船上不吃魚肉還能挺著不餓死的,胃都是鐵做的吧。”
一旁的九條武司聳聳肩,將自己的頭盔放在刀把上,用著不太純正的漢語說道:“反正在下做不到,東洋人不吃魚是活不下去的。”
陳填海聽著著這廝說著帶著方言味的漢語,丟給九條武司一根卷煙,讓他自己點燃。
九條武司摸摸兜,表示自己沒帶打火器,陳填海一摸褲兜,發現自己打火器沒了,再看剛才下去的那僧侶樂游的背影,罵了一聲:“這老和尚,把我打火器順走了!”
沒辦法,二人只能將煙頭對在一起,同時深吸一口吐了出去。
陳填海指著九條武司的喉嚨說道:“你漢語還得再學學,東洋味太重。”
陳填海口中所講的東洋味和后世所說的大佐味還不相同,在先皇朱慈烺打下東洋,將四島歸入版圖后,第一件事就是全面取締東洋語東洋文,全州省改成了漢語漢文。
但是東洋話想完全去除是不可能的,絕對會有遺存的諸多問題,在發展變更了幾十年后,新一代東洋人結合傳統東洋口音,學習說漢語,創造出了一種獨特地方口音,每次陳填海聽到后都很不舒服。
而傳統東洋語,已經變成了類似于粵語,藏語,蒙古語的地方民族方言,繼續傳承了下來。
九條武司吐了口煙道:“不不不,不是我漢語學的不好,而是我他娘的生活的地方限制了我的口音,整天都統領那些東洋兵,口音怎么可能改的過來!”
“那你想怎么弄?打散東洋的師,并入到其他師里去?”陳填海疑惑道,彈了彈煙灰,煙灰在空中飛舞,融入到火燒云當中去。
“我看行,什么東洋師,直接取締算了,陳填海,我早在東洋時候就看出來了,你這事絕對是對我們東洋人有歧視。”九條武司再吸一口,他現在說話用語經常學陳填海說話。
什么老子、這廝、特么的、都是和他學會的,還挺好用。
陳填海樂了,他好像還真有骨子里歧視,怎么辦,好像磨滅不掉。
“這特么東洋實在是太小了,等回去后我肯定要去大陸轉轉,說不定以后等我老了興許還會搬到京城和你做鄰居。到那時候我肯定沒有東洋口音了。”九條武司的眼睛是單眼皮,臉頰上有幾道一掌長的淺色疤痕,他扎著武士丸子頭,同樣手拄著欄桿,還在不斷對未來幻想。
“還定居大陸?你這家伙,九條家你不管了啊?”
“不管了,不要了,老子直接改姓,入贅哪個京城大戶,讓兒子輩把民族也改了,九條家族就直接全給妹妹繼承吧。九條哪有什么王啊,趙啊,李啊,陳啊的姓好聽好看。”
陳填海瞥了一眼九條武司,很難想象這今年整整好好二十九歲的東洋男人還未婚娶,理由竟然是因為他的夢想是來大陸入贅,娶東洋女人的話就被羈絆桎梏在東洋了。
“那你千萬別入贅姓陳的家里嗷,我不想和你一個姓。”他樂道。
陳填海熄滅了煙,搖了搖頭,轉身下了哨塔,他不想聽見這東洋武士過一會說出:“我九條武司有一個夢想。”之類的話。
......
“報!“有士卒從營外高喊著跑了進來,整個人氣喘吁吁的,上氣不接下氣。
“有什么事?別急,慢慢說。”陳填海扶著他的肩膀說道,同時喚著旁邊的副手:“把水壺拿來。”
“陳大人......斥......斥候回信!東南三十里外有人...有人活動的痕跡。”
“痕跡是指什么?生過火嗎?你細說。”
士卒搖搖頭,將來信直接遞給了陳填海:“不是,是發現了被箭矢射殺過的猛獸遺骸!”
陳填海打開了那鼓鼓囊囊的信,只見里面裝著一個用布條包裹的布包,打開布包后其中正躺著一枚閃爍著詭異光澤的骨質箭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