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為你關閉一扇窗的同時,也會為你開啟另一扇窗。
約瑟夫不僅是瘸子,還是瞎子。
這么說來,他應該被開了兩扇窗。
謝邀一直相信瞎子的感知力會比正常人強,這是長期處于極度專注的環境下產生的必然結果。
他唯一不信的是,某些東西在約瑟夫這里展示的過于神乎其神,甚至已經超越了科學的范疇。
比如之前,他竟然在不經過檢驗的情況下,僅憑所謂的“感悟力”就知道了哪里是好哪里是壞。
要是擱在他所在的藍星,非得被阿美莉卡抓去做實驗不可。
“大叔,我有個問題想問你。”謝邀說道。
約瑟夫小幅度歪了歪脖子,愿聞其詳
“你說。”
謝邀故作猶豫,半晌才道:“就是您這么厲害,怎么一個人守在這個大修理廠啊。”
在謝邀看來,這機甲修理廠無論從哪里看都像是個監獄。
如果擱在古代,或許類似于寧古塔,是那些犯了錯的人的流放之地。
他有理由懷疑,約瑟夫之前一定是犯了什么事,才被貶到這里當起了光桿司令。
“如果我說,是我自愿來這里的,你相信嗎?”
“肯定不信啊,正常人誰會來環境這么惡劣的地方,除非是被門夾了。”謝邀不假思索道。
約瑟夫拄著拐杖在地上點起來,從他身旁徑直走過。
臨走前來不忘來一句。
“我就是腦袋被門夾的那一個。”
謝邀樂呵呵的看著約瑟夫的背影。
這個大叔有時候也挺有趣的。
這時,他察覺到了一點異象。
原本一大早就該升起的太陽,現在都快九點了,空氣中還沒有感受到一丁點溫度。
謝邀爬到瞭望塔上,眺望著東北方向的那個蜿蜒曲折的沙丘。
太陽每天都會從那個沙丘后面升起,今天卻一點影子也沒有。
“真是奇怪了。”
嘀咕幾句,謝邀從旁邊木桌的抽屜里取出一個軍用望遠鏡,繼續向沙丘那個方向望去。
“我去!”
通過望遠鏡的視角,謝邀忍不住發出感嘆。
整個望遠鏡的圓框里,被一片黑色陰影籠罩著。
好在還有很長一段距離,他用肉眼根本不可能察覺。
那是一團勢頭正盛的黑云,猶如一頭張著血盆大口的兇猛怪獸,正以極快的速度向這里推進而來,所到之處,所有的東西都被它毫不留情的吞噬到腹中。
在他的印象里,他從來沒見過這么有壓迫感的黑云。
山雨欲來風滿樓,黑云壓城城欲摧。
詞窮的他只能找到這段詩句來形容了。
今天是第二天。
按照天氣預報的警示,大雨明天才會降落。
可按照現在這個態勢推斷,大雨極有可能會提前降臨。
不出意外的話,極有可能是凌晨兩三點鐘。
整個機甲修理廠只有他們兩個人,一個是殘廢,看不見走不動。
一個是抵抗喪尸經驗為零的新手小白。
這兩個臥龍鳳雛在一起,戰場發生在白天已經夠嗆了,現在還把難度提升到了黑夜。
這,這簡直就沒有讓他們兩個活下來的意思。
就在他站在瞭望塔上持續觀察黑云走向期間,掛在塔梁上的鈴鐺發出了響聲。
謝邀抬頭看了看掛在金鐘里的鈴鐺,發現它響動的頻率越來越快,到了最后,甚至外邊的金鐘也開始左右搖晃起來。
一股勁風猛地撲打在他的臉頰上,風里還夾雜著沙粒碎石,打得他一時間睜不開眼睛。
這會兒再站在瞭望塔上,簡直是活靶子。
謝邀撤身回到地面,他一直都習慣在帳篷里住著,當下帳篷里是不能久待了,只能先回到值班室下面的一樓房間里,等風勢過了再出來。
“咦,大叔呢?”
隔著玻璃窗戶,看著外面的東西被漸起的大風隨意肆掠,謝邀倒不是很在意。
他現在關心的是約瑟夫。
因為約瑟夫從剛開始和自己擦家而過后,就沒再出現過,謝邀生怕他出意外。
“不管了。”
謝邀給自己加油打氣,打開房門的一瞬間,一股上風猛地灌了進來,他仿佛被什么東西猛頂了一下,往后飛出好幾米遠,重重砸在墻面上,隨即又跌落到地面。
“大叔!大叔!”
強忍著劇痛,謝邀從地上爬起來,盡可能的減少身體的受阻面,好歹是爬出房間了。
這時的風勢越來越大,地上的沙粒塵埃全部卷起來了,就連旁邊的幾頂帳篷也被吹彎了身子,大有一種脫離地面束縛,隨風而去的局面。
謝邀搜尋著約瑟夫的蹤跡,邊賣力吶喊著。
自從來到這里,約瑟夫一直對他照顧有加,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對方就是自己的親人,他在這顆星球唯一的親人。
如果他出了意外,自己的良心肯定過不去。
想著約瑟夫腿又瘸,眼又瞎,在這樣惡劣的狂風氣候下極有可能出現危險,他的心不由再次緊張起來。
實際上自從有了謝邀的加入,約瑟夫的管理壓力確實小了許多,他的活動范圍也僅局限于帳篷周圍和樓上的值班室,就連廠房都很少涉足。
“臭小子,你怎么出來了?”
就在謝邀還在為找不到他陷入自責時,約瑟夫的聲音從左側傳來。
那是廢棄的集裝箱,最里面堆積著機甲的零部件,約瑟夫拄著拐杖就蜷縮在那里,如果風勢再大些,真能把他吹走。
“大叔,您怎么擠在這里啊?”
他每一次張口,口中都會吹進很多的沙子,那種苦澀的感覺比喝中藥還難受。
不等約瑟夫解釋清楚,謝邀將他的拐杖搶在手里,轉身過去將他背在背上,頂著狂風朝房屋里走去。
這風勢少說也有七八級,他每邁出一步,身前都像有個大力士頂著,背上還有個百來斤重的約瑟夫,走起路來更吃力了。
好在皇天不負有心人,他終于將約瑟夫背回了位于一樓的房間。
將約瑟夫放在鐵架床上后,謝邀如釋重負的嘆了一聲氣,坐在地上久久難以平復心身的疲憊。
約瑟夫卻跟個沒事人一樣,坐在鐵架床上,雙手搭著拐杖,也不關心謝邀幾句。
“大叔,下次可別亂跑了,要是真走丟了,我可救不了你了。”謝邀有氣無力的叮囑道。
約瑟夫沒有正面回答他,而是用手指做了個“OK”的手勢,還是面帶微笑的那種。
這么嚴峻的環境,他……他竟然還笑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