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蘇又開始下雪了,毫無征兆。
和那手機上的天氣預報完全背道而馳。
分明還是早上的時間,天色卻徹底陰沉下來,太陽再次消失不見,陰云密布間大雪紛飛。
玻璃推拉窗外的老舊防盜網上很快便蓋上點點白色,灰黑的防盜桿被染得潔白,若是從遠處看,像是一片紋路規整,封鎖一切的白色木欄。
而此刻窗內,那張不大的床上,歲淳正臥在阿燼的懷里,雙手死死地抓著他的黑色毛衣,骨節用力到泛白。
干涸的暗紅血跡再次被她的用力染紅,掌心傷口裂開,鮮血流出,緊挨著的阿燼聞到血腥味,黑眸微沉,低頭去握她的手。
他緩緩摩挲著她泛白凸起的骨節,一點點掰開她的手指,將那只纖細的掌擱在自己手心,垂眼看著那道細長的傷口。
歲淳的右手指根上橫著一道口子,長度幾乎橫穿整個手掌,他不用想都能猜得出,只有將利刃直接用力握在手里,才會留下這樣的傷痕。
她的臉頰貼著他的脖頸,阿燼能清晰地感受到那顫抖微弱的呼吸,他忍不住暗嘆,她這人都不怕疼的嗎。
歲淳細瘦的手掌透著不正常的蒼白,紅色的血液幾乎滲透蔓延了整個掌紋,看得他皺起眉,眉宇間透著難抑的心疼。
明明和她分別前,她還不是這個樣子的。
他不懂,他的阿淳,為什么要受這樣的苦。
阿燼低頭輕輕吻上那道傷口,薄唇翕動,低聲呢喃,“我不會走,你放松一些,這樣會傷到自己的。”
掌心處有輕微的癢意傳來,緊跟著是濕軟觸感,即使不去看,她也知道是阿燼在舔舐她的傷口。
一下又一下,他一點點吮吸著殘留的血跡。
而歲淳掌心的傷口,也在這樣的親吻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起來。
歲淳的意識是在被抱到床上,趙全離開時漸漸恢復的,骨頭里滲出的疼痛使她短暫失明,但卻能聽見周遭的聲音。
趙全是隨著阿燼一起進來的。
從他們的話語中,她知道阿燼比她想象中還要早到,但自己忘了給他留鑰匙,他進不來,只好又跑去找趙全,才得以在歲淳快要痛昏過去之前來到她的身邊。
趙全看著阿燼抱著人走進臥室,轉身去灌了三個熱水袋送進去,凝視了幾秒,才去再次加固結界,而后轉身離開。
歲淳雖不是他的女兒,但這些年卻勝似女兒。
阿燼純良且傻,又是唯一能幫助她的人,他再不放心阿燼,卻也只能加強結界后離開。
趙全是不信阿燼能做出什么對歲淳不好的事情。
而事實卻是另一種情況。
阿燼是純良無害,猶如一張白紙,不會對歲淳做有害的事,但也會以自己的方式讓她的痛苦得到緩解。
亦如此刻,阿燼的親吻舔舐從歲淳的掌心開始,已經轉移到了她的脖頸,一路未停。
可他這樣做的初衷,也只是因為看到歲淳在親吻下越來越舒展的眉,和那逐漸愈合的傷口,才會樂此不疲地一直做著。
阿燼的目的很簡單,他只想要歲淳舒服開心。
頸側的濕痕暴露在空氣中,透著淡淡的涼意,骨子里的疼痛在他的親吻下,一點點消退,一如方才剛被他抱進懷里的感覺。
離阿燼越近,那寒冷便驅散得越快,直到徹底埋進他懷里時,那極致的冷便徹底消失。
不知不覺間,歲淳松開緊咬的下唇,充血泛紅的唇瓣微張,她終于得以放松呼吸。
他在向上吻,一點點啄吻歲淳的下巴,盯著眼前微張的紅唇,阿燼卻漸漸停了下來。
想起前面在花店門口看到接吻的情侶,阿燼有些猶豫。
阿淳和他好像并不是那樣的關系,那是不是就不可以做那樣的事?
他還在猶豫不定,但他卻覺得埋在他懷里的歲淳有些等不及了。
因為歲淳伸出手,揪住了他的耳朵。
自從阿燼的親吻停下,那股被平息的疼痛又開始泛濫,歲淳忍不住皺起眉,來不及思考這緩解方法的奇特,只想知道阿燼怎么不繼續了。
可她短暫失明看不到,只好伸出手,憑著感覺一點點攀附上去,捉住了他的耳朵。
“阿燼,別停下……”
她這么說著的同時,甚至還用指尖捻了捻他的耳垂。
轟的一下,阿燼覺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上涌,齊刷刷地匯聚在了她觸摸的地方。
盯著她的眉眼幾秒,像是在反應也像是在思考,可他的手臂卻不自覺地將懷里的人攬得更緊。
腰間力道變大,可歲淳想要的不是這個。
于是她磨蹭著想要向上湊,卻在昂首的那一秒,感受到溫熱柔軟落在了自己的唇上。
他身上的氣息清冽如松木,此刻卻愈發的濃烈。
含著她泛紅下唇的時候,阿燼忍不住悄悄想,他好像,有點違背他的初衷。
他現在不只想要歲淳舒服開心,還想要和她成為可以接吻的關系。
但事實可見,他們都不會接吻。
因為唇齒間除了淺淺的水液濕潤外,還有淡淡的血腥,甚至這還只是唇瓣廝磨相貼,連齒關都還沒有打開。
歲淳就已經把他的唇角咬破了。
她看不到,視野里滿是黑暗,只能用完好的左手不斷地撫摸他的后頸,貼著他的唇角問:
“是不是咬破了,阿燼,你疼嗎?”
阿燼搖搖頭,卻又發現她無神的雙目,趕忙低聲應,“不疼,阿淳,不疼的。”
他低著頭抵住她的額,邊說邊搖頭,蹭得額發凌亂,讓歲淳有些癢,有些想笑。
骨子里的疼痛還在隱隱作亂,歲淳抬起左手扶住他的下巴不讓他亂動,緩緩開口,“那還能不能……繼續?”
第一次向人索吻,怪不好意思的,她的耳尖下意識紅起來。
回應她的,是阿燼柔軟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