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透過云層，灑進庭院的池塘之中。

幾條錦鯉爭先恐后探出腦袋，去吃那九曲彎橋上偶然落下的魚食，泛出的漣漪氣泡倒影出微風拂動的垂楊柳，亦帶出了無數紅帳后的滿面春色。

內堂里的喧囂下是賓客圍坐四周，只見正中央的偌大圓形舞臺由四根紅色綢帶綁在柱子之上。

而隨著一聲聲高喝，身穿薄紗將身姿盡顯的女子蒙著綠面自二層欄桿處一躍而下，旋轉中灑落無數花瓣，飄蕩至廳堂的每一個角落，乃至在座者的心房。

藍盛不自覺吞咽了下口水。

實在是美得令人震撼。

陸劭對于藍盛這么沒出息的樣子有些鄙夷道：“別忘了我們來的正事?！?

還是這么令人掃興。

步搖蹣跚的老鴇興致高昂得走到女子身邊對著滿堂賓客笑道：“咱美人莊不同其他鶯鶯燕燕之地，有著自己的規矩，便是凡逢單日即有機會同綠芙過上一夜春宵，所以今日各位從外地來的爺也請見諒。若是想要聽曲兒不妨移坐后院，春華露水二位姑娘已是撫琴吹簫，靜待才子賞閱。”

話音落下，琴聲撥弄間帶出簫聲悠揚，很是應景。

已經有幾個公子哥顛了顛自己的錢袋然后嘆息離開，剩下的似乎都是勝算在握。

“梁媽媽就別賣關子了，今日要包綠芙姑娘一夜到底需要什么籌碼，盡管說便是！”

一個肥頭大耳的中年男人像是哪家的大員外郎，袍子綢緞的封邊繡滿了金絲線，昭告著他的實力。

藍盛只覺得更加掃興，隨后輕聲對著陸劭問道：“美人莊美人莊，名字取得這么文雅，怎么到了里頭竟是這么直接點題？連給大家跳個舞的閑情雅致都懶得擺弄了？”

陸劭皺起眉頭回道：“我又沒有來過這些煙塵之地，怎么會知曉?！?

藍盛摸了摸鼻頭，小聲嘟囔道：“哦，我還以為你常年在外跑定是知道不少的風俗，看來也是毫無用處啊，嘖嘖。”

因著兩人有心扮演主仆關系，陸劭只能沉著臉不再應話。

藍盛面上不顯，心中卻是偷笑：呸，叫你成天擱我面前裝，這幾日就是該讓你好好吃幾次憋的。

聽著四周的聲音越來越多，梁媽媽賣足了關子后慢慢道來：“老規矩，無論什么比法，只要能得綠芙點頭者便是今晚的贏家，但若是過了子時，那便只能再等下個單日咯。哎，那幾位爺既然已經離場，自然就沒有再回頭的規矩了?！?

“這哪算什么規矩？分明就是由著他們的性子胡來。”藍盛嘟嘟囔囔。

果然離場中的公子哥中也有一白面小生不爽道：“這是什么道理？分明是你先前沒有說明白。況且大家今晚來到這里自然都有資格爭取一番。”

梁媽媽使了個眼神，三個面露兇相的大漢便來到那幾個公子哥的面前。

“奴家可是第一句就說了，咱美人莊有自己的規矩。既然幾位連后頭的話都沒有聽完就匆匆離席，那現在又有什么回來的道理呢？”

白面小生明顯被噎住了，可還是有些不愿放棄。

肥頭大耳的中年男人起身不爽道：“美人莊可不是你們鬧事的地方。還愣著干什么，趕緊把他們扔出去啊，別擾了我們綠芙寶貝兒的心情！”

梁媽媽趕緊接道：“聽見沒，落員外都發話了，還不趕緊的都。”

隨著趕人的場面，四周人開始議論紛紛，多是關于那落員外同應天府中某位大權貴是親家關系，不好惹。

“嘖嘖，怪不得這美人莊能這么橫，全是靠著一層又一層的關系呢。”藍盛回頭看了眼陸劭的表情。此刻他的鷹眼落在那落員外身上，似乎在做什么打算。

誰又能知道竟有一位錦衣衛鎮撫使存在呢。

想來要不了幾天，這落員外和他那位親家就該倒臺了。

又多了一件能替藍盛在陸劭這里分心的事情了。

綠芙坐到了梁媽媽特意替她安排的貴妃椅上，露出一雙白嫩玉足，而視線再順著往上走去，短短的紗裙都有些遮不住禁地的風光。

“諸位，那就開始吧。”

隨著梁媽媽重重敲了下邊上的鑼鼓，四座賓客皆是各顯神通，但也無非金銀珠寶，俗套不堪。

綠芙姑娘看著都泛起了困意。

陸劭有些疑惑道：“這么看來，她分明就沒有賣身的想法，只要過了子時，今天就算白費。怪哉，這老鴇怎么也會同意她這般做法？”

藍盛倒是有自己的見解。

“你不懂了吧，這才叫真正的欲情故縱，若是這么容易叫人包了夜去，那這美人莊的名聲恐怕早就同其他青樓一般低俗。甚至之前都可能沒人包到過那綠芙姑娘的夜，才讓她一直在男人心中留下神秘和越發想要征服的影子。”

陸劭眉頭緊鎖道：“那我們現在在這里也沒意義了，不如先回去，明日再來?！?

藍盛伸了個大大的懶腰道：“我就說你是急性子吧。都說了這地方怪哉，特別是這綠芙更加奇怪，說不定她身上還藏了什么秘密，你不看到最后萬一錯過了什么線索呢？”

陸劭自以為肯定比藍盛要懂如何探查怪事，比如今晚就可以趁著藍盛睡著后，進來搜查一番。

然他剛要開口再讓藍盛離開時，那綠芙姑娘卻是看向了他們所處的小包間。

只見綠芙眉眼彎彎將梁媽媽叫到身邊說了幾句，隨后梁媽媽就走上前道：“瞧著竹間這兩位公子似乎有些意思。在場諸位都已經各自亮出砝碼，你們卻是穩如泰山一動不動，眼看馬上就要子時，可是有什么動作可叫大家看看底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