振威營的副指揮使梁奇，拿著一張破爛的旗幟。

雙手合起于胸前，唱喏道。

“稟大帥，此次是雀山的盜匪無疑了。

大帥請看，這破鳥旗幡便是他們的標志。”

抖開旗幡，上面果然繡著一只破鳥。

狄青狠狠地把旗幡甩在地上，

“一群上不了臺面的盜匪，敢當著我天武軍的面劫糧，簡直就是找死。

梁奇，雀山的盜匪情況如何？”

梁奇猶豫了一會，最后單膝跪地。

“大帥，雀山盜匪禍害百姓多年。

其仗著只有一條鐵橋通路的天險，進退自如。

每次官府剿匪，殺到鐵橋處。

再無進展，只得敗興而歸。

據細作匯報，在前雀山的盜匪約有五、六百人。

旱災后，許多吃不上飯的人，也跟著上了山。

現在，雀山的盜匪可能不下一千人了。”

咬了咬牙，梁奇狠下心道。

“大帥，請把此次剿匪的任務交給我們振威營。

無論傷亡多大，此次振威營定會蕩平雀山，為三少爺出口惡氣。”

狄青倒有些為難了，原本以為是群螻蟻，天武軍抬腳一踩就能清除掉。

沒想到這幫盜匪，據天險而守，多年來竟安然無事。

如果鏟除雀山盜匪，需要折損眾多軍卒，這是狄青所不愿的。

權衡之際，十里亭的風像停止了一樣，仿佛要等狄青下令后才會動起來。

突然，有人打破了沉默。

“狄伯伯，不如鏟除雀山盜匪一事交由我和狄詠吧。

人家都打上門了，不親自殺回去，豈能甘心。”

“小子，這可是行軍作戰。

會死人的，不可兒戲。”

“狄伯伯，小侄曾向師傅習過兵學。

眼下機緣正好，就拿雀山的盜匪來檢驗小侄是否學有所成吧。”

“小子，計將何出？”

狄青的雙眼緊緊地盯住林放。

“狄伯伯，此事保密。

小子保證不會拿軍卒們的性命去填，如有挫折，馬上退兵。”

“好，那由你暫領振威營，狄詠輔助。

如事不可為，即刻退回來，等候大軍。”

“諾！”

林放、狄詠、梁奇三人異口同聲道。

回到天武軍大營后，第二日，林放和狄詠前往振威營。

振威營的駐扎地和家屬營，就在一條小河旁邊上。

大旱天，小河的河水大減，最深的地方只到小腿處。

北宋的禁軍一般是百人為都，五都為一營，五營為一軍。

也就是說，如果滿額的話，振威營的軍卒有五百人。

二人剛到振威營外圍，迎面的都是笑成菊花樣的臉龐。

好奇地問了狄九，為何振威營對二人這般熱情。

“少爺，自從你昨日幫狄三把露出來的腸子塞回去后。

軍中就傳言，少爺是醫圣爺爺的高徒。

日后弟兄們如有刀傷，求少爺施展醫術，又有幾十年可活了。”

梁奇得到通稟，匆匆趕來。

約莫三十多歲的精壯漢子，見到林放和狄詠后，趕緊行軍中禮。

“屬下見過兩位將主。”

“梁奇，讓弟兄們集合。”

“集合！集合！”

梁奇尖著嗓子大喊，營地一陣忙碌。

當林放檢視振威營的軍卒后，不由得傻眼。

隊伍中，有將近兩成頭發花白的老兵，殘疾的也有十幾人。

梁奇矮著身子，搓著手走過來說。

“將主，振威營五百名弟兄全到。”

林放好奇地問，“梁奇，為何營中多年邁老兵。”

梁奇搖頭苦笑道，“將主，一入禁軍，終身為禁軍。

戰場上廝殺大半輩子，除了殺人。

別的營生都不會，唯有在軍營中一直待到死去。”

“先把殘疾和年老的弟兄挑出來，再讓他們呆在軍中，只會白白送死。

打了大半生的仗，是時候該歇一會了。”

梁奇面露難色，單膝跪地道。

“將主，把他們踢出軍伍。

恐怕落得自生自滅的下場，不如留他們在軍中混口飯吃吧。”

狄詠往梁奇的腦殼抽了一巴掌，罵道。

“誰說讓他們自生自滅了，打不了仗就在營地中當個伙夫。

再不濟老子出點錢，讓他們在青州城做點小買賣。

大富大貴不敢說，一日三餐溫飽總不成問題。

都是軍中的手足，怎會任其聽天由命。”

梁奇一把爬起來，陪著笑臉。

“屬下這就去辦。”

把不合格的軍卒淘汰后，真正能用的軍卒只有四百名。

“老梁，如今還差一百名軍卒，可有辦法補全。”

梁奇湊近林放和狄詠的身邊，張著大板牙，小心地道。

“要湊夠一五百名軍卒，也不難。

只要兩位讓屬下去別的營轉一圈，五百戰兵保證湊齊，但是糧餉就需要額外出了。”

林放仰天大笑了好一陣子，重重的拍了一下梁奇。

“你看老子像缺錢的人嗎，你再看看這位爺像缺錢的人嗎？”

說著，拍了拍狄詠的胸口。

“老子兄弟倆，剛被一群不入流的盜匪騎到頭上來，這口惡氣不出不痛快。

既然打算鏟除這幫渣滓，老子手下就該是一群戰兵，而不是一群叫花子。”

說完，手往狄詠面前伸了伸，狄詠一臉懵逼。

手不耐煩地搓了搓，狄詠才恍然大悟，趕緊從懷里掏出一塊銀錠。

把銀錠拋給梁奇，“官家尚且不差餓兵，去買點糧食。

再買一頭豬回來，今晚給大伙加餐。

跟著林某人混，總要讓弟兄們吃頓飽飯。

挑選兵卒時，記得挑一些憨厚老實的，兵痞一個不要。”

梁奇強自忍住要把銀子塞嘴里咬一下的沖動，小心地揣進懷里，陪著笑臉道。

“屬下這就去辦。”

當日晌午，梁奇帶人入城采購幾車大米回來，一頭瘦不拉幾的豬也被拖回振威營。

振威營營地一片快樂，小孩們吮著手指圍在剛壘起的大灶旁。

狄詠看不過眼，抄起一段煮熟的大腸。

唰唰幾刀，分成十幾份，遞給小孩們。

小孩們拿到大腸后，一哄而散，在河邊奔跑起來。

梁奇把兩碗殺豬菜端進營帳中，林放和狄詠接過后，大快朵頤起來。

一臉緊張地盯著二人，唯恐兩位將主吃不慣。

狄詠抬起吃得油汪汪的嘴，“世人都說豬有股騷味，都不愿意吃。

不過，今日吃起來倒也不錯，真是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