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際的高空之上，吳晗秋坐在飛鷹背上，青絲被氣流吹散。她心中隱隱感到有些不安，但具體不安些什么，她又沒法說的清楚。

“錢老，現在可以和我說了嗎，父親為什么這么著急讓我回京？”

錢大勇一愣，猶豫片刻后開口：“侍郎秋泓是侯爺的故舊，在緊急朝會過后便來見了侯爺。侍郎走后侯爺便讓我來接小姐回京，只說是十萬火急不可耽誤一刻，卻沒說具體為何?！?

“竟是如此？”吳晗秋不安的感覺越發強烈，心臟在砰砰地跳動著，她感覺事情已經脫離了掌控，樁樁異常的線索在腦海中糾纏成一團亂麻，耳邊又回想起前世青龍臨終前對她說過的話。

忽然，身下的碧綠飛鷹微微一顫，錢大勇連忙放下靈粹，雙手按在飛鷹的脖頸，加大靈力輸出。可是這樣的行為沒有讓飛鷹重新變的穩定，反而身下的震動越發的強烈起來。

就像是電磁場在太陽風暴下失靈那樣，錢大勇感覺到體內的靈力正在受到不斷的干擾。有這種感覺的還有吳晗秋，在她體內的天地橋處，純白劍雀正在發出示警的哀鳴，像是在向她傳遞著什么信息一般。

“不好，小姐，我們得迫降了?！卞X大勇的臉色十分難看，皺成了一個苦瓜。

令人心慌的失重墜落感出現在三人身上，飛鷹穿過云層朝著下方俯沖。吳晗秋站起身來，雙腳因為靈力的牽引而牢牢粘在飛鷹的背上，即使提著昏迷的蕭雨瞳也十分的穩當。

天空中明明沒有烏云，天色卻在一瞬間黯淡下來，巨大的陰影投射到大陸上，像是要把整個世界都吞沒。

吳晗秋驀然回首，朝著碎玉城的方向看去，發絲拂過她的臉蛋，她瞪大了眼睛，看著碎玉城被漆黑如墨的影子吞沒。

十萬大山中的霧氣被一瞬間驅散，無聲無息的黑光在群山的中央炸開，在短短一瞬間就覆蓋了上百里地的距離。

黑光卻擁有著極端恐怖的破壞力，就像是核彈爆炸一樣以無可比擬的力量摧毀著周圍的一切。

一棵棵被黑光掃過的大樹被連根拔起，天上肉眼可見的飛禽在一瞬間死絕，宛如下餃子似的朝著地面墜落下去。十萬大山上方的蜃龍首級發出垂死的嚎叫，龍頷上綁著的大妖尸體化作一團團齏粉。

不過黑光又很挑剔，在將蜃龍首級擊落之后就以懷柔的態度包容一切，威力縮小了很多，只是靜靜地擴張著。

在黑光“拂過”碎玉城的一瞬間，地面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整個碎玉城就像是一個被打翻的墨盤，瞬間籠罩上一層黑紅的陰影，像是天公在大地上書寫的濃墨重彩的“一捺”。無數不可名狀的東西在悄悄孕育。

如果以更高的視角來看，涼州正在逐漸失去它的天空。太陽在幾個呼吸間便失去了蹤跡，天色陰沉了下來，橫跨天際的巨大裂縫突兀地出現，散發著妖異的幽光。

“深淵提前降臨了，怎會如此......”吳晗秋喃喃道，腦袋里嗡嗡作響。如果之前她還在疑惑，那么現在她則是可以肯定——深淵在此時、此刻、此地正式降臨了。

這意味著原本數年之后的黑暗時代提前開啟了，涼州，甚至整個北境三州都成為了風暴的核心。她知道，這次重生絕對發生什么異變了！

是自己重生回來帶來的連鎖反應嗎？那自己究竟干預了什么事件？

還是說，深淵主君也能夠回溯時間，即使是重生也無力做出改變？不對，深淵主君如果知道事情的詳情，為什么自己和蕭歲還能活到現在？

恐懼和無力編織成一張大網，直直地朝著吳晗秋罩來。她深呼吸一口氣，靠著過人的心智平復了心情，重新變得冷靜下來。胡思亂想沒有用處，最重要的事情是渡過眼下的危機。

“錢老，準備抵抗沖擊！”

“我明白！”錢大勇的臉上浮現出不正常的漲紅，他甚至調用了禁術來增強靈能的力量。搖搖晃晃的碧綠飛鷹第一次變得平穩，但是這樣的平穩僅僅持續了一剎那。因為，黑光已經趕上了他們。

錢大勇大喝一聲，以他為中心出現了半徑五米的碧綠色光球，在光球籠罩的范圍內，一只只翠綠的飛鳥憑空出現，張開雙翼將三人護在中心。他在觀月境已經停留了數十年，已經能夠靠著禁術來打造出自己的領域了。

但是黑光的力量比他想象的更加詭異，在掃過光球的一瞬間便有百只飛鳥瞬間湮滅。錢大勇只好收縮防線，舍棄掉座下的飛鷹，應盡全力護住三人。

飛鷹頓時化作一團扭曲的藤條，三人在數百米的高空失速墜落。按理說一個觀月境高手，一個龍門境高手，并不畏懼這點高度?？善诠鈷哌^的時候一股污染異力竄入體內，破壞了他們的靈力平衡。

這樣的干擾在平時花費盞茶時間就能剔除，可偏偏他們正在高空當中！

錢大勇一咬牙，將僅存的碧綠飛鳥全部集中到吳晗秋的腳下，一只只靈力飛鳥破碎，暫時延緩了吳晗秋的墜落速度。而他自己則是越來越快地墜落，在短短數秒過后徑直砸進地面。

吳晗秋腳下的碧綠飛鳥數量越來越少，但她沒有松開抓著蕭雨瞳的手，以她現在受到減緩的降落速度墜落在地可能會重傷，但不會立即死亡。

二百米。

百米。

五十米。

地面越來越近，在千鈞一發之際吳晗秋終于感受到了體內劍雀道靈的回應。

“呼！”裙擺下面對沖一陣狂風，距離地面僅僅數丈的地方，吳晗秋終于穩住了身形。

“錢老！”吳晗秋放下昏迷的蕭雨瞳，箭步來到錢大勇所在的深坑旁。

錢大勇年老體衰，專修雙系靈法，不擅體術，在靈力被干擾的時候從數百米高空中墜落，已經是出氣多進氣少了。吳晗秋拿出一顆極品愈靈丹塞入錢老的口中，錢大勇汩汩的鮮血卻將丹藥沖了出來。

待到吳晗秋用靈力融化丹藥后，錢大勇已經眼神黯淡，失去了聲息，連一句遺言也沒來得及交代。雖然這并不像話本里那么感人，但是錢大勇已經盡到了最后的責任。

吳晗秋抿了抿嘴唇，在現在這個時候她沒有時間悲傷和猶豫，她瞬間做出了一個決定——回碎玉城找蕭歲。

首先，錢老的飛鷹貴在持久，但是速度并不算快，此時離開碎玉城還不算很遠。其次，時局已變，她知道個人的實力太過單薄，必須要不惜一切代價找到蕭歲這個關鍵人物，弄清楚深淵異變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