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也看見了，他們身上都被污染了，敢逾過此線的格殺勿論！”主簿大喊道。

“可是，還有人沒有被污染啊！”一些城衛仍然跨不過心理障礙，“不讓他們出來，那不就是讓他們白白送死嗎？況且，比較輕微的污染也不是不能夠去除的吧？”

“我們身后是內城的居民，絕不能讓污染擴散過去！”主簿聲色俱厲，“要是手下留情，放跑了任何一個難民，你們就是碎玉城的罪人！”

“可是，他們也是碎玉城的城民啊！我們是修士，將沒有污染的人保護起來，精準擊殺污染者是可能的！”仍有城衛的修士想要據理力爭，“只不過會有一點點風險而已......”

“沒有可是！我是主簿還是你是主簿？這是城主親自吩咐的，違令者軍法處置！”

主簿和城主府的態度代表了絕大多數世家的意見，他們被恐懼裹挾著，果斷地放棄外城的難民，連絲毫的風險都不想承擔。話說到這個份上，大部分的修士迫于壓力，外加上從眾心理，只能加入了封鎖的隊伍當中。

在場的人也有像蕭歲一樣紋絲不動的，但這樣的表態無異于自斷政治前途，在之后的履歷中添上一筆污點。

蕭歲倒不是因為恐懼或者同情而抗命，雖然他對這種懦弱保守的決策有些反感，但在經歷了多場血斗后他早就學會了克制這些。

每倒下一個污染者，白骨靈池就會跳動一下，一般只有在深淵的威脅下白骨靈池才會給出這樣的示警。而現在，白骨靈池的跳動已經密集的如同一場暴雨。

“一定有什么問題，一定有什么危險沒有被發覺。”蕭歲瞪大了眼睛注意著每一個細節，每一個變化。有人想勸說這位武信男配合城主府的工作，勸說的聲音直接被他忽略。

焦躁的感覺蔓延在心間，青蛟道靈在丹田靈池中不停地穿梭。

目前的事實是，流竄已久的“疫病”實際上是一種深淵污染，城內多次調派力量都沒能阻止污染的擴散，顯然是有什么勢力在其中推波助瀾的。直覺告訴蕭歲，幕后黑手的目的絕不會這么簡單。

就在他產生這種想法沒多久，難民街道中忽然站出一個面容滄桑的中年男子來，他的身上散發著扭曲而又強悍的氣息，這種氣息已經十分接近五府境的修士了。看來他就是潛藏在碎玉城的幽天教話事人之一。

滄桑男子向著城守方向喊道：“想要雙方罷手，阻止這場災難，那就將城內的‘太歲’交出來！”他的這話說的色厲內荏，不但絲毫沒有底氣，聲音中還帶著一絲顫抖。

太歲？什么是太歲？幽天教的人要太歲做什么？咱們城里面有這東西嗎？九成九的修士都沒有聽說過這個名字，滿肚子都是疑惑，把目光投向主簿。

主簿顯然是為數不多的知情人之一，他果斷地拒絕了這個提議：“幽天教的賊子！你們果然就是為了太歲而來！告訴你們，想都別想！”即使在場沒有五府境的修士坐鎮，主簿也絲毫沒有退讓之意。似乎這個“太歲”的重要程度已經超過了城民的安危。

“哼！你們盜取圣母分身，自當其禍！”幽天教男人面露恨意，卻沒有發起進攻的意思，而是恨恨離去。

在他的身后，是城民們自相殘殺所組成的一張地獄繪卷。無數發瘋的人無差別地攻擊著人群，城守們也殺紅了眼，下手不再留情。

血液很快在地上淤積成一條條“小溪”，馬車和商鋪倒塌，貨物撒了一地。流血漂櫓間，有些污染者甚至向著剛剛那個幽天教的男子撲了上去。這個場面讓蕭歲推翻了剛剛腦海中的想法。

還是不對！幽天教的人也是被人利用了！眼前的這個幽天教的妖人雖然已經極力掩飾，但是他的神態還是太倉皇了，就像是借著突如其來的變故渾水摸魚來的。蕭歲很快做出了這樣的判斷。

可，這場事故若不是幽天教的人主導，又會是誰呢？

蕭歲眉頭緊縮，隨著死亡人數的慢慢增加，有些細節終于暴露出來了。血液流過的地方，地面在發生細小的開裂，磚石和土壤的顏色都在發生著改變，朝著深淵領土的黑紅色轉變。這樣的轉變，蕭歲最眼熟不過了。

蕭歲終于意識到了這場事故中隱藏的東西了。幽天教的布局被深淵利用了，城衛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助紂為虐！怯懦綏靖的城主府從揮刀向自己人的第一刻起就中了敵人的圈套！

“主簿，不能殺人了！”蕭歲連忙運足靈力大喊，“每殺一個人，污染就會滲透到地底......”

“豎子不足與謀！”主簿在主持大局的同時還要聽許多人的反饋，只聽了半句便怒而斥責。新晉的武信男在寒門弟子當中的號召力很強，本來冊封他是為了向全城做出一個表率的，可是現在他卻當眾唱反調！

“......深淵會降臨的啊！”蕭歲喊出最后一句話，可是他的聲音已經被近在咫尺的喊殺聲和靈術的爆炸聲所覆蓋住了。主簿和其他的一些話事人早已不顧他在說什么了。

城主呢？院首顧同呢？副院長林遠峰呢？在這么危機的時刻，官方的三位五府境修士為什么沒有出現？為什么要把大局交給一位只有龍門境的主簿？

蕭歲一邊思索，一邊采取行動。他制止了許多向著難民發起攻擊的城衛，但卻引得城主府嫡系的嚴厲警告。

“武信男，你要是膽敢再妨害城衛辦事，你的爵位也保不住你！”有幾個城衛在主簿的示意下快速靠近蕭歲。

大局面前絲毫不能后退，蕭歲早就有了決斷，他決定對抗。

可是就在他想制止更多修士的時候，丹田內的龍珠發生了異變。在青蛟的環繞下，龍珠正在持續鯨吞著體內百畝靈池內的靈液，像一個怎么都填不滿的無底洞。百畝靈池中因為吸力產生了一個水龍卷，金色的蓮花在水波中搖搖欲墜。

“停下來！”蕭歲努力想要操縱青蛟道靈，卻發現自己竟然使喚不動它了。

龍珠怎么會背叛自己？龍珠真的背叛自己了！

丹田內的龍珠像是烙鐵一樣灼燒，腦袋里一陣鉆心的劇痛，像是被硬生生地塞入了大量的信息流，這樣的信息流像是經過重重編碼，蕭歲察覺不到里面的內容，卻快要被它撐爆。危機之際，蕭歲下了一個重注。

忽然，蕭歲眼前一黑，在意識被淹沒之前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他倒在了地上。